贺燃的声音低缓,又透着强硬的执着,“你玩剩的东西,老子不稀罕。我要你亲眼看着,什么叫东山再起!”
贺秦硬撑着不肯服输,但身体早就发了软。
贺燃手一松,没了支靠,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再理这些烂摊子,贺燃提步转身。
“你以为你厉害?”贺秦咄咄逼人,在背后叫嚷:“女人、事业,你统统败给了我!连你爸都不认你,你哪来的底气跟我叫板!”
贺燃背影不做停留,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贺秦笑声疯狂:“你爸那么大的家业,都不给你这个儿子,什么玩意!”
贺燃的脚步终于停住,如刺梗在喉咙,他缓缓转头,侧目冷眼,真正地有了情绪泄露。
扳回一局的快感让贺秦得意,挑衅地对视。
贺燃拳头捏的死死,可一想到简皙,他顿时冷静。所有的气血都吞了下去,不再冲动了。
从警察局出来,坐上驾驶座,贺燃连抽两根烟败火静心。
最后一口烟直接燃到了烟屁股,他烦躁地碾熄,“操蛋!”
贺燃开动车子,转弯调头,但没几米,就看到路边有人在招手拦车。
贺燃眯缝了眼睛,看仔细了,吃惊道:“岳师傅?”
车身停住,贺燃赶紧下车,“老岳,你怎么在这儿?”
中年男人年近五十,身材中等,一见贺燃,就抓着他的手不放。
“贺总,我可见着你了!”
贺燃:“你不是在遥省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老岳叹了口气,“在这边设立了分公司,调了一拨人过来。”他直摇头,痛心疾首:“说是和什么集团合作,本部早就连年亏损,这是胡闹!”
贺燃静静听着,不做评价。
“贺总,我们……”
“不要这样叫我。”贺燃打断,“我已经不是公司的人。”
老岳又气又急,抓着他更紧了,“你是不知道,贺秦根本不把公司当回事,乱搞,乱来,什么三教九流的项目都敢往里拉,全是赔钱货。公司那些老功臣,都被他开走了。”
见贺燃无声无色,老岳更加情急,“贺总,公司是我看着你做大的,现在沦落到这种程度,你就不心痛吗?”
痛。
这个字,就像一根铁销,划了一下贺燃心尖儿上的那根弦,弹出来的都是躁动的音符。
一个男人,一生能有几次机遇和热情。
说不痛,不可能。
贺燃缓缓低眼,沉默了好久,才说:“老岳,对不起。”
“贺总,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不厚道。但是,还有那么多跟着你一块打江山的老同事。”老岳动容,继续游说,“贺秦找了一帮门外汉身居要职,狐假虎威,搞的乌烟瘴气。我们可都是在等你回去啊!”
贺燃点头,“谢谢你们看得起,但我已经成家在这边定居。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贺燃了,我承担不起这份责任,请你理解。”
老岳失望地垂下头,苍老的手不停抹眼角。
贺燃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口那不怎么坚决的态度,转换话题说:“走吧,我请你吃个饭。”
聊天叙旧进行到十一点,深夜,风温,城市喧嚣褪去,贺燃把老岳送回宾馆。
从这到家得一个多小时,贺燃给简皙打了电话,说今晚睡仓库。
简皙听出了他情绪不高,但也没多问,只嘱咐他注意安全。
随着运输生意越做越顺畅,贺燃已经能自主囤货,他在城南和城西,各租了一间厂房做根据地。最近的那家,车程不过十分钟。
贺燃躺在木板床上,闻着满房的纸箱味,盯着空高的天花板发呆。
手边的烟已经拆了第二盒,一根接一根,食不知味。
早几天和陆悍骁约了今天聚餐。
贺燃一夜没睡,早上四点又去搬货发车。自从事业上轨道,这种辛苦活他便不再亲力亲为。今天一现身,倒叫那些小年轻员工们兴奋异常。
到点后,他直接赶去约好的地方。
陆悍骁已经顺道接了简皙,简皙留了母乳储起来,所以没带萌萌外出。
只见贺燃一身黑t迷彩中裤,戴着墨镜从车上下来。冷峻不笑的模样,堪比走台模特。
“骚包。”陆悍骁评价,切了声,“我也有墨镜,还会发彩光呢。”
简皙受不了,“连个墨镜都要攀比,你已经三十岁了好不好?”
“三十怎么了?”陆悍骁说得理所当然,“三十的年龄,十八的身体,他比得上么。”
贺燃走近,一把揽住简皙的肩膀,“老远就听见你在逼逼,十八岁还能长身高,但你一辈子都别想长到一米八八了。”
“滚你的。”陆悍骁可气,“一米八三碍着你了?不就比我高两公分,能当饭吃?啊?”
贺燃拖出一个长长的尾音,“不能当饭吃,但能比你先娶到老婆。”
“操!绝交!”
简皙笑死,“你俩别一见面就掐,跟俩小孩儿似的。对了,你家小孩儿呢?”
“考证。”陆悍骁似乎不太想多说。
贺燃低声告诉简皙,“别戳他痛处,表白失败了。”
简皙惊呼,“天。他俩什么时候的事?”
贺燃还没说话呢,陆悍骁冷飕飕的,“八卦夫妻,别往我伤口撒盐了成么?”
贺燃笑着走过来,攀住他的肩膀,“哥们儿,别怕,这事我有经验。”
“说说。”陆悍骁当真了。
“要领就一个字。”
“哪个字?”
“上。”
“……”陆悍骁踢他一脚,“去你大爷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