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晳从观察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来的时候,“嘶”的一声嚷疼。
“我靠,姐你终于醒了,演什么睡美人呢,吓死本陶了。”陶星来趴在床边,嘴儿没停。
简晳蹙眉,“哎,你好吵。”
“把你吵醒也是功德一件,你怎么样啊,跟个小血人一样,一个女孩子搞得这么酷干什么。”陶星来叽叽喳喳没完,但声音还是软了下来,小声说:“我可担心你了。”
简晳弯了弯嘴,精神尚好。
吊瓶换到第三瓶了,一滴滴地注入身体。
她的目光从瓶身移到陶星来脸上,轻声问:“贺燃呢?”
陶星来欲言又止,张了张嘴。说:“妈妈不让他来看你。”
简晳的脸色有点白,听后,她垂下眼睑,“妈妈肯定生气了吧。”
“换我我也气。”陶星来嘎嘣嘎嘣爆米花似的,“那伙人太牲畜了,什么玩意儿啊!”
简晳嫌他闹,缓缓别过头。
陶星来有所收敛,汇报道:“姐,咱妈这回是真怒了,把贺贺哥训得,站在走廊上嚎啕大哭呢。”
虽是夸张说辞,但简晳知道妈妈的性格,一定没让贺燃好过。
陶星来指着病房门,“咱家陶总把公司保安队长都调来,守着门口跟炸碉堡一样。贺贺哥进不来的。”
简晳深呼吸,“你得帮我。”
“帮什么?”
“让贺燃进来。”
“帮不了。”
陶星来心有余悸,“保安队长拿过全国散打比赛冠军呢,我可打不过。”
简晳不说话,委屈地看着他。
“哎呀,你别这样跟个流浪猫一样盯着我,我真打不过。”陶星来揪着自己毛衣外套上的两个大绒球,“再说,你都被连累成这模样,还惦记着他呢。”
“星来。”简晳提高语气,眉间严肃,“不许你说他。”
陶星来捧着脸,心里头一点也不美滋滋,“好好好,帮你,帮你,我这就去送死给你看。”
好在这是一楼,房里的大窗户直通后边小花园,陶星来琢磨着让贺燃爬窗进来。他走出病房,里里外外找了两遍,结果都没见着贺燃的人影。
“可不是我不帮忙,真找不着人了。”陶星来回到病房,顺手给简晳倒了杯水。
刚才医生已经检查过了,简晳身上都是皮外伤,除了左手小拇指轻微骨裂,还有额头上一道被铆钉鞋划开的血口子,其它无大碍。就是皮肤青青紫紫,看起来怪严重。
一听贺燃不见了,简晳顾不得身上的痛就要坐起来,“快把我手机拿来。”
贺燃的电话如她意料没有接,简晳赶紧打给陆悍骁。
陆悍骁浪迹于风月场,接通后先是跟别人说话:“别他妈吵我,我女人电话喂,小晳啊,啥事?”
简晳手疼得厉害,行动不方便,陶星来赶紧抢过手机,代说道:“骁骁哥!气死了!我姐被打了!”
简晳痛苦地闭上眼,死鬼真不嫌事儿多。
果然,陆悍骁把纸醉风月抛之脑后,半小时内开快车赶到医院,踢门而入劈头盖脸一顿问:
“伤哪儿了,疼不疼,严不严重靠,他妈谁打的?!”
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写在了简晳脸上。
简晳瞅着他,“你别嚷,我还没死呢,找到贺燃了吗?”
“遣人去寻了。”陆悍骁知道她的担心,安抚道:“跟他有过节的就那么一个人,我喊人两边跟着,出不了事。”
简晳怕贺燃不顾后果,听陆悍骁这么说,心稍稍放松了些。
她想坐起来,陆悍骁赶紧上前,“慢点慢点,扶着我。”他拿了个枕头给她垫着背,“这件事你和贺燃都不用管,我来处理。”
简晳被伤口扯得直皱眉,“你要怎么处理啊?”
陆悍骁声音仿佛冷到零度,平静得像风雪欲至,他说:“打了你的手,就卸膀子,踢了你的脚,就给老子截肢。”
简晳背脊一阵恶寒,盯住陆悍骁,“不许乱来。”
陆悍骁冷笑一声,极轻。
简晳当场就跟他急了,“陆悍骁,你还听不听话了!”
“哎。”好半晌,他终于长长叹气出声,“你就唬我,我他妈就吃你这套,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自己给自己找事认了个妹妹。”
简晳低眉垂眸,盯住自己插针的手背,小声说:“我心里没底。”
“嗯?”
“我怕他出事。”
“出不了,我看着。”
“不是这个意思。”简晳抬起头,眼里的迷茫和惧意再也不藏着掖着,“我怕他再也不来看我了。”
陆悍骁一怔。
简晳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打针的手揪着被套,拧成了一圈圈的麻花。
贺燃哪里都没去,就在江边待了一晚上。
从医院到这儿其实挺远,他一路走,双腿跟没知觉似的,耳边有风声,扑面而来的是寒冷,还有站在江边上,那一阵阵冷冽如刃的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