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紧抿唇瓣,一副不妥协的犟姿态,头一偏,眼睛故意不看她,“老师,您永远是对的。”
戴云心冷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说反语。”
赵西音心里梗着一口气,气她最敬爱的师傅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选择理解支持。气她引以为神明,甚至当成半个母亲的人,也会为了世俗利益而动摇立场。
“律师函我撤了,人我不告了,可是戴老师,您知道您那位朋友,做的是什么事吗?”赵西音字字铿锵,没有半点服软,“把一姑娘搞大了肚子,逼人去流产,还妄图把所有过错都推过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道貌岸然地再去祸害下一个——这些您都不知道吗?”
戴云心异常平静,眉眼鼻唇没一处为之动容。谈什么愧色,连脸色都懒得给。良久,她才说:“这个圈子不是童话镇,我也不是正义使者,赵西音,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极度理想化。你已经为此付出了一次代价,因为你的固执己见,错失最宝贵的六年光阴。六年,一个舞者最好的岁月,你是有天赋,这六年,也幸亏你的天赋撑着。你可以对自己任性,但你不能任性地要求这个世界都按你的思想来运转。”
戴云心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西音僵在原地,上一秒心潮澎湃,这一秒又百念皆灰。
戴云心的助理踟蹰在原地,犹豫了很久,一声叹气。她对赵西音说,“戴老师刚从美国回来,连轴工作了一礼拜,时差都不倒,从机场直接到了这里。”
赵西音垂着头,手指一下一下抠衣摆。
“她知道苏颖今天来团里,她也知道苏颖挑剔,她不放心,想着在旁边帮你撑撑场子,一是试探苏颖对你的印象,二是帮你说说好话。毕竟以后你和苏颖的合作机会很大,一旦带偏见,最吃亏的还是你。”
“戴老师有她的身不由己,但她是真的疼你。”
——
从室内出来,乍一接触冰冷秋风,赵西音脑子都短路了。风扑在脸上,好像还带着细微的砂砾,赵西音眯缝着眼睛,进沙子了,硬磕着结膜,她难受地把眼睛闭上,忍过这阵湿意才睁开。
这一耽误,一晃就到五点。
赵西音脑袋沉闷,情绪怏怏,但也不敢忘记正事,好不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又耽搁了二十分钟。北京晚高峰的堵况那是相当震撼,赵西音知道急了,“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啊?”
“少说四十分钟吧。”
赵西音一身汗都得吓出来。早上的时候,赵文春就千叮万嘱,你姑姑六点准时到,她点名要吃宫廷菜。你看着时间,训练完就过去,千万别迟到。
赵文春甚少有这么如临大敌的时候,也就这个妹妹了。整个一女王陛下,翻脸比翻书快,骂起人来能出一本字典。赵西音哪儿敢迟到啊。
“欸嘿?姑娘,后边车你认识么?从京广桥那块就跟着了,还用大灯晃我。”司机师傅忽然说。
赵西音回头看,看不清,膝盖撑着后座抬直身子。
黑色卡宴,嚣张的车牌号也没第二人,是周启深不常开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