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浪花朵朵开(2)
拒绝总要有点儿说辞,周乔很直接,“我现在不想分心,年底要考研,挺没把握的。”
陆悍骁郁闷死了,“考上了,你能答应我吗?”
“不能。”
周乔目光坦荡荡,“陆哥,我们年龄差得有点儿多。”
所以,阅历、经历、眼光、三观肯定都会有差异。
不要因为一时的欢喜,耽搁长久的以后。
但陆悍骁却理解成,她!嫌!他!老!
愤懑和不甘脱口而出:“差七岁而已!面相学上说,男大七,最给力!”
“……”
今天面相学背了太多黑锅。
“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啊,我发给你的微信看了没?
那么多优点,你打击死我得了!”
陆悍骁把长刀丢在地上,“你不给我留面子,我就要闹了!”
周乔被他嚷得有点儿心虚,强装镇定,“陆哥,对不起。
如果我住在这里,影响到你的生活,我愿意搬走,给我三天时间找房子。”
一听这话,陆悍骁怒吼:“谁让你搬走了!你威胁我是不是,我都习惯有你,你说走就走,没门儿!”
周乔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动作让陆悍骁的火气瞬间降温,有气没地发。
最后,他苦着一张脸,妥协轻声说:“我不烦你了,你别走,行吗?”
周乔的心微微一动,两难的念头莫名其妙冒了出来。
陆悍骁垂头丧气,盯着自己的海绵宝宝五指袜,耍脾气一般,“我再也不穿它了。”
“……”此刻多说多错,周乔稳住心神,点了点头,“嗯。”
然后就退出了房间。
门一关,陆悍骁蹲在地上抱住膝盖。
活了二十八年半,男人魅力第一次遭受到了羞辱。
死了算了。
告白失败,身心俱损。
陆悍骁始终也想不明白,周乔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越想脑仁儿越疼,他翻身跳下床,开始翻箱倒柜。
陈清禾那个小牲口说得没错,他的确有许多特殊嗜好,其中之一就是爱买内裤。
叫得出的品牌,就没他买不到的。
陆悍骁把这些宝贝都搬出来,然后在他这张两米大床上,用内裤摆了一个巨大的“乔”字。
完了还觉得不够,又在“乔”字外围圈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陆悍骁站在高处,对着它们“咔嚓”一拍,直接原图发到了“撑起我市一片天”的兄弟群里。
群里瞬间炸开锅——
贺燃:“哈哈哈!”
陈清禾:“哈哈哈哈!”
陶星来:“我新来的,是直接笑吗?”
陈清禾:“不是,得排队笑,你来得太晚了,先给你一个笑的号码牌。”
陆悍骁静静地看着群里的哥们儿,然后拽得二五八万地回了一句:“正式宣布,我要开始追女人了!”
群里集体发了个“点蜡”的表情,蜡烛霸屏。
陆悍骁谦虚请教:“欢迎大家出谋划策,被采纳者,赠送开过光的内裤一条。”
陈清禾:“骁儿,穿上野性豹纹三角裤,在乔乔面前跳艳舞,就凭你这身材,是人看了都想上。”
陆悍骁:“滚蛋,乔乔也是你能叫的?”
凶归凶,他还是抓紧了手机,躺床上眼珠一转,心想,陈清禾虽然是个垃圾,但出的这个主意,好像还挺不错。
陆悍骁猛地摇头,打住,打住,这种下流的、不要男人尊严的行为,他堂堂上市公司老总陆悍骁能做?
!
嗯。
当然是能做的。
陈清禾的馊主意很诱人,陆悍骁也的确动了心思。
他们这帮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谜之自信,没事喜欢脱个上衣比腹肌,块数不够硬度来凑,第一名总是贺燃,没办法,混社会的,老天爷赏饭吃。
陆悍骁长得一表精英样,身上也有点肉,综合实力强的人最爱瞎炫。
他站在床上,从那个巨大的内裤爱心“乔”里,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一条带点儿坏坏气质的彩虹三角裤。
陆悍骁把它比画在胯间,对着镜子还扭了扭屁股,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周乔那么高冷,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低俗诱惑,万一印象更差劲儿,他死了算了。
陆悍骁心灰意冷极了,打开微信群,问道:“兄弟们,有什么追女孩的良策?”
陶星来回得最快:“送她一朵小玫瑰,荷兰进口的最贵,再来一个单膝下跪,大家说我对不对?”
陈清禾:“对你个鬼。
骁儿,你不跳艳舞了?
这事贺燃有经验,你问问他。”
贺燃:“收费,一百块一个标点符号。”
都在瞎说呢。
陆悍骁丢了手机,双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花板放空。
他翻了个边,又回想了一遍周乔拒绝的那番话,打扰她考研,还嫌他年纪大,有理有据太冷了。
陆悍骁捂住自己的胸口,皱着眉痛苦地讲台词:“我的心好贵,你还让它碎。”
讲完之后觉得挺押韵,于是笑得在床上打滚,滚完觉得不解气,拿起枕头就往墙上砸,“臭周乔,坏女孩,可狠心了,我的陆宝宝今天还涨停了呢,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代入感太强烈,觉得砸得有点儿凶,枕头会疼,于是陆悍骁又盘腿坐在床上,将枕头抱怀里抚摸,“乔乔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哥亲一口快别哭了。”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疯狂地拱啊拱,拱得屁股都翘起来了,最后“哐”地一倒,整个人瘫在床板上,简直伤心太平洋呢!
更惨的还在后面,第二天起,周乔的态度明显在疏远。
陆悍骁特意早上赖床不出来,幻想着齐阿姨派她来叫床,结果半天没动静,最后实在快迟到了,他才灰溜溜地出来吃早餐。
吃早餐也很诡异,周乔平静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口一勺小米粥吃得可漂亮。
齐阿姨倒是心细如发丝,惊讶道:“悍骁,你怎么喝个八宝粥还翘起了兰花指呢!”
陆悍骁才不搭理,小指头翘得更高了。
用这样的方式吸引周乔的注意,也是幼稚得没救了。
齐阿姨去收拾碗筷,人一走,陆悍骁就隔着桌子尬聊:“我今天穿的这件衬衫好不好看?”
周乔喝粥的动作一顿,轻轻扫了他一眼,“嗯,粉色挺适合你的。”
一点儿也不热情,陆悍骁拧眉,提高声音:“我可是要穿着它去开会的哦!”
“哦。”
周乔放下碗勺,“我吃完了,你慢吃。”
陆悍骁看着她的背影,生气地把勺子往桌上一摔,“不吃了!”
齐阿姨闻声而动,从厨房麻溜地出来,“不吃啦?
太好了,就等着你了,可别耽误我跳广场舞。”
这位齐阿姨,您补刀很有一套啊。
陆悍骁憋屈得要命,风风火火地起身回卧室,换了一套正常的商务装,灰头土脸地出门上班了。
房里的周乔,听见关门的动静后,悄悄放下了钢笔。
她垂眸,指甲抠着自己的指头尖,刚才的小米粥明明是甜的,这刻怎么嘴里都是苦的了呢。
她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塞嘴里含着,然后继续看书。
家里没人闹腾,效率特别高,周乔把毛概复习了一遍,还做了两张卷子,眨眼到了晚饭点。
齐阿姨对鸡肉深深着迷,每天换着花样做鸡吃。
“乔乔,两只鸡腿你都要吃完,鸡汤可鲜了快尝尝。”
周乔帮着盛饭,问道:“不用等陆哥吗?”
“不用了。”
齐阿姨说,“他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出差了。”
周乔停下动作,抬起头,“出差?”
“对,去杭州,得要个六七天吧。”
出去这么久啊。
周乔低下头,看着碗里的饭粒,心跟电梯出故障一样,猛地坠了一下。
齐阿姨觉得挺正常,“别看他现在清闲,早些年可忙了,那时他还住在陆家老宅,应酬起来天天喝酒,把胃给喝坏了,陆老太给养了两年,才让他好一点儿。”
周乔想起上回陆悍骁吃朝天椒吃到住院,原来是早有病根。
“听陆老太太说,悍骁小时候就招人喜欢,嘴巴可甜了,待人又有礼貌,性格十分好。”
齐阿姨感叹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怎么谈恋爱,就喜欢和清禾那群孩子一块玩。
操碎了心哦。”
齐阿姨灵光一闪,捂住脸惊恐道:“天啊!乔乔你说,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倾向吧?
!”
“不会不会!”
周乔下意识地辟谣。
“咦?”
齐阿姨眨眨眼睛,纯情无辜地望着她。
意识到露馅,周乔脸跟烧着了一样,强装镇定,埋头喝汤。
就这么过了三天。
杭州的子公司新办公大厦圆满竣工,本来这事不用陆悍骁特意跑一趟,但他是个小公主,要让周乔体会一下什么叫爱的思念。
“在的时候不珍惜我,人没了,你肯定会想死我。”
陆悍骁的这种自信,市面统称为瞎说。
用一天的时间参加了典礼,剪了个彩,之后陆悍骁就去游西湖,哭雷峰塔了。
他时刻盯着手机,微信上都把周乔设为星关注,永远躺在他好友列表的第一位。
位置是个好位置,就是没点儿动静,出来七十二小时,一条微信也没发过。
陆悍骁坐在咖啡馆里,心塞得要命。
服务员热情地问:“先生,需要喝些什么?”
陆悍骁闷闷不乐,“有没有柠檬茶?”
“抱歉,我们这里只有咖啡哦。”
“那我不喝了。”
本来晚上就睡不着,还喝咖啡真要命。
咖啡馆门口挂着一本漂亮的“顾客意见簿”,走之前,陆悍骁在上面留了言:“建议增加新品种柠檬茶,因为一杯柠檬茶,爽过吸大麻。”
走出店门,站在街头,陆悍骁紧紧抱住了自己。
出来这么久,想必周乔那丫头肯定认清了自己的内心,现在一定后悔得不行。
陆悍骁骄矜地扬起下巴,心想,别对女生太残忍,差不多得了,我还是回去吧。
于是,陆悍骁订了下午最早的航班,抓心挠肺地返程拯救落寞少女了。
齐阿姨最近广场舞跳得很有进步,心情可美丽。
“没有悍骁在家,我舞步都学会了,他饭吃得多,每次都要煮一锅,这几天我可轻松,过得太舒服了。”
周乔放下书本,深有同感,“嗯,家里没那么吵,我试卷做了一半,正确率不错。”
齐阿姨来了兴致,“乔乔,我给你跳一下我们队最新的舞曲。”
周乔笑着站起来,“行啊,什么曲子?
我拿手机给您放。”
这时,齐阿姨的电话在响。
“等等啊。”
齐阿姨快步去房间,舞蹈鞋都拿出来了。
周乔刚打开音乐软件,就听到齐阿姨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什么?
!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她神情焦急,跌撞着就要出门。
周乔赶紧拦住,“齐阿姨,怎么了?”
“我儿子被打了!”
齐阿姨慌张,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周乔扶住她的肩膀,“您别急,人在哪里?”
齐阿姨跟蒙了一样,把电话里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她儿子在本市一所大学读大三,老实听话,不是调皮的男孩子,两小时前却和外校社会人员打架斗殴,原因竟是为了一个女生争风吃醋。
周乔听了个一二已经明白,她镇定地说:“有多少现金都带上,阿姨您别慌,我陪您一起去。”
出事的地方不算近,两个人打车花了四十多分钟。
找到医院,齐阿姨的儿子满脸血正在缝伤口。
“小梁,哎哟我天啊,怎么伤成这样了!”
血糊了一脸,男生的五官看不清,但身材中等,衣着朴素,看起来像个老实孩子。
小梁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妈。”
齐阿姨围着他直打转,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凶悍的声音:“你就是他家长?”
周乔站在门口,循声望去,五六个穿着黑背心的小年轻,说话的那个手臂上还文满了米奇老鼠。
齐阿姨是关心则乱,语气不善:“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文身男尖着声儿:“你儿子,把我弟兄给打了,断了骨头,医药费麻烦交一下。”
“妈,是他们先动的手!”
齐阿姨儿子情绪激动,“是他们骚扰何雨!”
“臭小子,你想当英雄出头,也不问问,何雨是我女朋友,管得着吗你?”
“她不是你女朋友!”
小梁一脸血地怒吼,“你死缠烂打,根本就是败类!”
“妈的你是想死是吧!”
文身男怒气腾腾地竟要向前。
周乔和齐阿姨拦在前面,“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周乔把齐阿姨护在身后,冷静地说:“打人是双方的责任,你说你朋友被他打断了骨头,好,那我们去派出所报案、验伤、划分责任,该我们赔的,一分钱也不会赖,但如果是你们的错,同样也别想走。”
文身男被唬住愣了下,但很快凶神恶煞起来,“嘿哟,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吓唬我是不是?”
周乔不退不让,不输气势,“你不理亏,怕什么吓唬?”
“臭小子,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牛!”
文身男指着齐阿姨的儿子,“你学校、寝室,我可都记住了!”
周乔毫不畏惧地扬声:“你这是威胁恐吓,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文身男是个暴脾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小姑娘震慑太丢脸,他动起了真格,作势要去抓周乔的手!
周乔厉声:“你要干什么,我现在就报警!”
齐阿姨是位猛将,大叫一声:“啊啊!”
然后一头扑了过来,抱住文身男的胳膊把人往死里推。
文身男和齐阿姨一同倒地,碰倒了椅子稀里哗啦。
那群社会混混一个个开始叫嚣:“老东西,找死是不是?”
完了完了,周乔本能反应地去帮齐阿姨,“别动手!走开。”
场面瞬间鸡飞狗跳,那文身男抡起一条椅子腿儿,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往周乔身上砸。
齐阿姨惊恐地捂住嘴:“周乔!”
危险就在下一秒,如同沸腾的水,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周乔甚至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等着挨受这一下。
就在这时,文身大汉突然一声惨叫:“哎哟!”
他捂着自己的脸,在原地上蹦下跳。
一只玻璃吊瓶嚣张地从他脸上弹到地板,“嘭”声闷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紧接着,陆悍骁杀身而入,手里还举着第二个吊瓶,“活腻了是吧!敢动我的人!”
他燥热如火圈缠身,五官凌厉如霜,平日的温润和气无踪可寻。
周乔惊呆了,陆悍骁不是在杭州哭雷峰塔吗,怎么来了?
!
文身男的右脸被陆悍骁一瓶子砸得肿成了包子,战斗力了一半。
陆悍骁一脚踩在他身上,“你再在她面前横一个试试!”
文身男的队友嘴上逞强,吼他:“放开他!想多管闲事是不是!”
陆悍骁踩着文身男,勾嘴冷笑,抬起右手把吊瓶往脚下男人的脑边狠狠一砸。
瓶身碎裂,玻璃四溅。
社会哥们一个个恐惧惊叫。
陆悍骁语气如霜降,眼眶子猩红——
“谁再给我多一句嘴,这玻璃碎渣就往他眼睛里插!”
静默三秒,全场无声。
陆悍骁这才缓缓转移目光,怒意降了一大半,直勾勾地望着头发微乱的周乔。
然后怒其不争,又心疼万分地凶她:“你要死啊,碰到事情了不知道打我电话啊?”
周乔莫名眼热,软着声音:“你不是出差躲我么,打你电话有什么用?”
一听那个“躲”字,陆悍骁心虚地硬撑,“要不是你对我这么冷淡,我至于躲去雷峰塔么。”
周乔嘀咕:“再说了,打你电话,你又不是警察。”
陆悍骁沉声:“你是不是不看新闻的?
我省公安厅长姓陆你不知道?”
周乔:“……”
好不容易硬汉了一回,一碰到周乔,全完蛋。
陆悍骁又忍不住献宝地炫耀:“在飞机上我还特地为你作了一首诗呢。”
周乔一愣,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上回那件粉色衬衫,只因她夸了一句“粉色挺适合你”。
服装搭配好了,情诗也作好了,情绪酝酿到位了,就等着爱的朗诵了。
陆悍骁一想起,就更糟心了,恨不得多踩这个文身男几脚——
靠,耽误我泡妞。
文身大哥“嗷呜”一声痛叫,扭过头,可怜兮兮地求饶:“大侠,您别踩我胳膊行吗?
我这米老鼠刚文的,您踩我腰,腰上的海绵宝宝随便踩。”
“……”
陆悍骁下意识地动了动脚丫子。
哟,兴趣挺一致啊。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海绵宝宝何苦为难海绵宝宝。
陆悍骁还特地挑开文身男的衣服下摆瞅了瞅,证明他所说不假,只是文得不太逼真,怪侮辱海绵宝宝的。
“哥们儿,”陆悍骁蹲下来,吊儿郎当道,“我这小弟弟被你们揍得头破血流,也没占着多大便宜,你们要想去派出所喝喝茶,我这儿还有一包上好的龙井茶叶,我可以陪你们慢慢品。”
“不用不用不用!”
文身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我这人不爱喝茶,爱喝可乐。”
哟呵,您还喜欢喝可乐?
陆悍骁差点想留个电话号码当朋友了。
文身男爬起来,一声招呼小弟,一群人就要跑路。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