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只有暖风送香的细微声音。
刑尧右手越过中控台,覆上了宁蔚的手背。很用力地握了握,还想穿过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宁蔚没挣扎,只语气淡淡:“我都这样了。”
几秒没动。
最后,手还是挪开了。
刑尧是她老板的合伙人,贼酷一男人。家里背景又红又专,别看他现在气质挺野,其实是正儿八经的国防军校毕业,还当了两年陆战兵。
二十八岁生日是在酒吧过的,然后对宁蔚一见钟情了。
所有人都说,宁蔚得当老板娘。没想到过了两年,谣言还是谣言。不过所有人都看得出,尧哥是真他妈中意宁蔚。
有人套过话,问宁蔚,怎么对刑尧没感觉?
“有感觉。”宁蔚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淡淡道:“每次看到他,都想起我弟弟。”
刑尧气得差点去改身份证。
过了两天,俞龄车被撞这事儿甚嚣尘上,闹得还挺大。
俞龄上了直播,报平安,顺便宣传了一波安全交规。还是有无数vv的粉丝跑上来留言,说担心vv安全。宁蔚这才决定,也开个直播吧。
距离她上一次直播,已经过去三个月。
这天晚上吃过饭,休息一会就准备上播。这时,一个小妹跑过来说:“蔚姐,门口有个帅哥找你。”
宁蔚以为又是什么送花送礼物的顾客,“就说我不在。”
小妹道:“真的特帅。他还让我带句话。问你,手好了没。”
宁蔚一怔,放下东西,“知道了。”
她出去的时候,刑尧的目光一直黏着她身影。
宁蔚还没走到门口,透过旋转门,就看到了佟斯年。
他一身休闲夹克,腿越发显长,身型是真优越,往夜色里一站,就是最惹眼的。宁蔚心跳噗通,她完全不敢置信,佟斯年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隔着距离,佟斯年看向她的目光,像是装了半坛桃花酿,剩下一半,是风尘仆仆的疲惫。
宁蔚定在原地没有再往前。
佟斯年却长腿阔步地走过来。
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宁蔚心口。他眼里只有她,每一次对视,都像一张网,悄无声息地收拢。这么多年过去,佟斯年仍是温柔本身。
宁蔚也下意识地也迈步,朝他走去。
停下后,她又恢复一贯的冷淡,“你怎么来了?”
佟斯年没答,低头看她的手,“还疼吗?”
宁蔚不自然地把手往后收了收。
过了会,小妹鼓起勇气跑过来,“蔚姐,到点了。”
宁蔚点点头,然后对佟斯年说:“我还有事。”
“你忙。”他笑了下。
宁蔚转身走了几步,越来越慢,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快要下雨了,你进去坐吧。”
说完,她低着头,快步离开。
像在逃命。
……
五分钟前,她问:“你怎么来了?”
佟斯年脸色沉静,低了低头,语气藏不住委屈,说:“因为有人不听医生话。”
……
宁蔚的直播没预告,说开就开。料如此,场面也是极度震撼。刷礼物的,点赞的,留言的,秒速刷屏。和以往一样,宁蔚没露脸,卡了头像特效,安安静静地给粉丝唱歌听。
直播间,vv的死忠粉依然壕气。
阿芙过来帮忙,留意后台数据,她一阵惊呼:“上次那个新粉又来了!”
syt,空降粉丝热度榜,直接把排名第一的给挤到了第二。
“卧槽,尧哥,这谁啊,就关注了宁蔚一个人,信息都是不可见。”哥们儿在旁边嚷嚷。
刑尧一看,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down了。
男人之间有种莫名的默契,敌意亦如此。刑尧没法儿忘记,刚才亲眼看着宁蔚主动出去见一个男人。她从不这样。甚至,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悸动。像忽起的风,骤降的雨,全是本能。
刑尧盯着syt的简介:穷尽一生,作你侍臣。
眼睛酸,脑子胀,最后成了一团莫名其妙的火气,非要争个胜与负。
然后,宁蔚的直播间,开始了另一道风景线。
粉丝榜第一名和第二名开始隔空battle,真金白银地往下砸礼物。
阿芙在提示板上写了这事儿,让宁蔚知晓。
宁蔚看到后,皱了皱眉,点开syt的头像。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句《裙下之臣》的歌词简介。
刑尧又狂又野,对方稳扎稳打,非常刚硬。
宁蔚忽然想到什么,心里一沉,匆匆结尾,然后下播。
摄像头一关,她就往外跑。
昏暗灯光的大厅里,佟斯年一个人陷进沙发,叠着腿,拿着手机,听见动静,才慢慢抬起头。他眼里似有裹着硬气的风,还未止息。
亮着的手机屏幕停在某一个宁蔚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syt。
生医佟。
佟医生。
宁蔚后知后觉,三寸柔肠和百转心思全部被掐住命脉,她五蕴皆空,眼前甚至一片眩晕。
这时候,一阵风从身边猛地擦过,刑尧窜出来,揪着佟斯年的衣领举拳挥手。佟斯年什么身手,手一挡,屈膝就往对方腹部顶。
一瞬间,全场失控。
女生尖叫,男生往前冲,要去帮刑尧。佟斯年以一敌……不知道多少个。身高腿长的就是占优势,夹克脱了,黑色打底衫贴身,动作间露出腰肢一截,又白又妖。
阿芙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说句不该的,这场面也太视觉盛宴了!
佟斯年去妈的斯文,颇有几分镜破钗分、沉舟破釜的赴死之心。跆拳道拿了教练证,跟当过兵的刑尧真是不分上下。但刑尧有帮手,难免吃力。
有人抱他的腰,他有点洁癖,尤其这种部位。佟斯年匪气冲脑,杀红了眼,抓起红木宽尺桌上的烟灰缸高高扬起手。
宁蔚就是这个时候冲进来的,不顾受伤未痊愈的手,用尽全力地往佟斯年身上扑,她嗓子几乎喊破:“佟斯年!!”
佟斯年的手高举于头顶,就这么停住。
他低下头,垂眸于宁蔚的脸。
所以,她不顾一切,只是因为害怕。
害怕他伤害另一个男人。
那个烟灰缸,他本来就只想往地上砸,撑一下气势而已。
宁蔚眼底惊惧满布,和他对望。
望着望着,佟斯年忽然笑了,戾气一瞬间消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嘴角的血不是血,眼里的伤不是伤。他单手勾住宁蔚的腰,轻轻把她往胸膛带。侧了侧头,在她耳边低声:
“来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一次再见你,不管有多难,都不会比两年前更难。”
两年前,你绝裾离席,送我一片人海茫茫。
佟斯年松开她,落下来的目光全是心碎。
“是我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