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辛:“哥哥不是忙,是不想。”
辛滟一手掌重重按在面团上,“不想不想,二十八、九的人了,有时间就去酒吧听歌。我看他是想转行当歌手。”
佟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辛滟也就一时情绪,不至于真埋怨儿子。她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哥工作这么忙,再不抓紧,怕是要娶不着媳妇儿。”
今天天气放晴,明亮的太阳悬挂高空,天空也是纯净的湛蓝。楼栋之间漏出一小块,一长道白色云团横跨天际,像极了初夏。
宁蔚一天没回来。
霍礼鸣起床的时候,特意站在门口看了眼她房间。干净,整洁,桌上摆着彩条样式的化妆包。
霍礼鸣已经出去办完一轮事,下午到家,还是没见她人影。在屋里溜达了一圈,上海的座机号码打来电话。
他手机没换号,乍一看以为是小广告,拖到最后一秒才按了接听。那头问:“是霍先生吗?”
霍礼鸣没搭腔,开着免提搁一旁。
直到那边说了一句话,“我们是同莘医院生物遗传科,您这边委托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霍礼鸣如垂死病中惊坐起,瞬间清醒了。
他打开邮箱,迅速翻开报告扫描件。这类报告的格式、内容,他熟得不能再熟。目光扫至最后一页――
半世所寄,盖棺定论。
白日艳阳为深夜腾挪,城市霓虹闪烁。霍礼鸣坐在出租车里一秒没耽误,万物似有感知,这一路开去闹市,竟难得的没有堵车。
mis酒吧,人头攒动,吧台都坐满了人。
霍礼鸣找人拼了桌,在最后排。
灯光已经变暗,从焰火红到烟花蓝,一圈圈的光影游晃朦胧。唯有台上正在试音的宁蔚光鲜耀眼。
她一身朋克装,马丁靴,两条腿笔直匀瘦。她的肩颈优越,无论何时,都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宁蔚坐在高脚椅上,叠着腿,一派悠然从容。前奏响,音乐起。那是一首粤语歌。
“人生艳如花卉/但限时美丽/一览始终无遗/回望昨天剧场深不见底/还是有几幕曾好好发挥……”
霍礼鸣一口灌下半杯酒,眼底像被烟熏着了,深邃且怅然。他听了宁蔚一整晚的歌,脑子里想把那些破碎的记忆完整拼图。
酒尽了,歌停了。
霍礼鸣深吸一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凌晨三点,宁蔚背着吉他出酒吧。
“喂。”柱子后面的霍礼鸣懒洋洋地出声。
宁蔚吓得一哆嗦,看清人后,陡然火大:“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做什么?”
霍礼鸣双手插兜里,黑色外套薄薄的,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他看着宁蔚,还是那副懒得打不起精神的语气,“……改名干吗?叫霍丽美不挺好的嘛。”
宁蔚愣了下,快要被这三个字烧着了耳朵,她眼神定定,“鉴定结果出来了。”
霍礼鸣鞋底磨了磨地面,“嗯。”
宁蔚嗤声一笑,波澜不惊地问:“所以,准备怎么对亲姐,嗯?”
霍礼鸣还认真想了想,平静道:“明天带你去派出所。”
“干吗?”
“把名字改回来。宁什么蔚?我看霍丽美就很美。”
宁蔚脸色崩了,“死开。”
霍礼鸣嬉皮笑脸地追上来,“死不开,我是你弟弟啊亲姐。”
宁蔚:“……”
两人唇枪舌战地一路到家,是冬夜,天边却有圆月。
霍礼鸣想象过无数次和姐姐相认的场面。痛哭流涕,抱头痛哭,或是说上几句矫情话,再干脆物是人非、沉默以对。
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情景。
怎么形容呢?
霍礼鸣想到了生日那天,在佟辛家吃的那顿晚饭。热闹的,自然的,被烟火气锦簇抱拥。
到家,宁蔚蛮霸道地指挥,“主卧让给我睡了啊。”
霍礼鸣冷笑,“睡,你睡,我床下养了一笼子老鼠。”
宁蔚无语,“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竟长成了这样?”
霍礼鸣淡声说:“没经历什么,也就认了个上市集团老总做哥哥,上海两套房,三辆车,存款五百万,长得稍微出众了那么一点点。”
宁蔚忍不住笑出声,“毛病。”
不再搭理,她去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霍礼鸣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宁蔚叫他一声。
霍礼鸣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沉淀而认真,“我想问你个问题。”
宁蔚静静站立。
“这些年,你有没有找过我?”
男人年轻的面庞轮廓流畅,眼里也有了隐晦的蓬勃期盼。
半晌,宁蔚说:“从未放弃。”
第二天,霍礼鸣煞有其事地找了支笔和本子。同时给佟辛发了条信息:“[戳一戳]”
佟:“[问号][问号]”
霍:“回复挺快啊。”
佟:“我正好在给朋友发解题步骤,是顺便,不是特意回复你的。换做平时,我不会这么快回复的。”
打这段话时,佟辛手指都快摩擦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