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
“我觉得,他已经够坚强了。”
和医生聊完,陆难回到了病房,林与鹤已经醒了。
耿芝刚从外面接了温水回来,他把一次性水杯递给林与鹤,抬头问陆难:“医生怎么说?”
陆难把诊断复述了一遍。
耿芝皱了皱眉,问林与鹤:“你之前也是这样吗?”
林与鹤把自己的事藏得很厉害,一直没有对别人说过。若不是耿芝去年在林母祭日时撞见过一次,他到现在也不会知道林与鹤的状况。
但也正是因为只见过那一次,林与鹤又一直说没事,所以耿芝没能仔细观察他的状况,只把这当成了哮喘的复发。他预先提醒了林与鹤准备好药物,却没想到,这会是心理压力导致的问题。
耿芝问:“你知道自己是过呼吸吗?”
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严肃,林与鹤这种掩饰的
态度,真的让人不得不强硬起来。
林与鹤已经缓了过来,状态却并没有变好多少,唇上没有一点血色。他靠坐病床上,脸色简直要比病房内的墙壁还要苍白。
“我知道情况不严重,”林与鹤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轻声说,“其实今年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的,就是一时有些情绪波动。”
“当时我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其实不用叫救护车的,缓一缓就能缓过来。”
他小声说:“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耿芝额头青筋一跳,听见这混账话就很暴躁,被点了火似的“噌”一下就着了。
但他正想开口,却被陆难拦住了。
陆难缓缓地朝他摇了摇头。
林与鹤的情绪还没有真正缓和下来,现在他并不理智,如果真正清醒,林与鹤现在不会说出“添麻烦”这种话,他知道这种话会让听见的人更不愉快。
但现在的林与鹤已经无力顾及这些,他只是在表达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这种想法很难纠正,需要一点点来,而显然,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们在医院里待得越久,林与鹤就会觉得自己给人添得麻烦越多,心理负担也就更重。
“既然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陆难说,“家里更适合休息。”
耿芝最终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东西带着林与鹤离开了。
陆难让助理找人派了一辆车过来,他陪着林与鹤坐在了后座上,耿芝则去了副驾驶座。
林与鹤的状态又缓和了一点,还主动开口说:“就是今天日期有点……特殊,过去就没事了。”
“假期也快结束了,我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回燕城吧。”
他到现在还在说“没事”。
耿芝被气得肺疼,不想回他。
陆难淡淡地说:“嗯,回去继续找谢医生看一下。”
谢医生,谢明深,之前给林与鹤做咨询的心理医生。
“……”
林与鹤张了张嘴,不说话了。
他默默地盯着前座的皮革花纹,安安分分地坐了一整路。
路上耿芝接了个电话,是工作上的事,他今天已经陪林与鹤待了大半天,没办法再继续延长休息时间了。下车后,他和陆难简短地说了几句,就先回去了。
林与鹤则和陆难一起,回到了别墅。
已经快三点钟了,两人还没吃过午饭。陆难把餐桌上准备好的午饭去热了一下,再把碗盘端回来时,却见林与鹤眼巴巴地盯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
陆难用湿巾擦了擦手,坐在了林与鹤身边。
林与鹤没有看他,轻声说:“对不起,哥哥。”
陆难耐心地问他:“为什么对不起?”
“今天的事……本来不该找你的。”
林与鹤低下了头,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食指,捏得自己苍白的指尖微微发红。
他很艰难地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今天是我妈妈的祭日,但是哥哥……也扫过墓,并没有像我这样。我觉得,这种事不应该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