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云雀 朝安 2338 字 3个月前

他无法回答,要说“那只是下意识的,作不得真”,还是说“没有为什么,想救就救了”。

怎么答都不好,怎么答都是对内心的剖析,只要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为了林南可以豁出性命,一切就无需再多言。

而这是不被允许的,尤其是对林南这样认真的人。因为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是最残忍的事,祁遇白无法接受自己做到那一步。

可那一步真的还没发生么?谁能说得准,或许林南已经从自己这里接收到希望了。对,应该是这样。所以林南才从不开口索取,因为他要的根本不是那些,他要的是祁遇白不敢给的东西。

祁遇白就这么如困兽一般坐在后座左思右想,始终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跟林南相处。继续装作什么也没改变?那很混蛋,况且他也没把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任其发展?真到了彼此心意相通的那一刻,自己又该怎么向他言明这是一段没有未来的关系,实在既虚伪又伤人。

祁遇白啊祁遇白,你真是作茧自缚。

“老板。”章弘从前面喊他,“老板——”

“怎么了?”祁遇白回过神来。

“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章弘已经从后视镜观察了他好几次,他却一次也没发现。

车厢里静了一会儿,祁遇白说:“章弘,我做错了一件事。”语气很沉涩,纠结跟后悔浓得化不开。

章弘心中大震,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己本事通天彻地的老板用这种语气说话。上一次,上一次还是白韶音过世的时候。

“您愿意跟我说说么?”他问。

祁遇白想了想,对他说:“有一件事,我放任了它的发展,现在终于不能收场了。”

放任一段感情的萌芽,放任它的茁壮,时间跟相处给了它养分,最终让它长到无法忽视的大小,再想斩根就不是拔掉那么简单了,要锯,要挖,耗时耗力终于成功过后还要看着它在空空的土坑边慢慢死去。

章弘在心里将这句话仔细过了一遍,问:“是林南?”

后座没有传来回应,章弘不自觉地收紧了握方向盘的手。

他从研究生毕业开始跟随祁遇白打拼,身后的人对他有知遇之恩,更有朋友之谊。也许只有他知道,祁遇白这几年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疯狂、悔恨、沉闷、压抑。曾经抗争过,放纵过,后来就只剩沉默。

人斗不到天,拗不过命,在亲情跟自我间无数次徘徊,终于忍痛做出对情感的阉割。

祁遇白没能让死去的母亲满意,没能让活着的父亲满意,同样没能让自己满意。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拖一天赚一天,假装自己还有无限久的三十余岁可活,假装有性无爱一样能活得很好。

“为什么不能让它发展。”章弘问,“它伤不了人,不一定悲剧收场。”

它柔软温暖,它伤不了人。

“不,你不懂。”祁遇白说,“它伤不了人,但是我能伤他。”

章弘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祁遇白没再解释,只说:“空调开大一点,有点儿冷。”

第41章

何珊赶到急诊大楼,整个人简直可以用扑到床位前来形容,形体动作夸张。

“你怎么搞的呀!”

她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连急诊室这么乱哄哄的环境都盖不住,周围的人纷纷回头往这边看过来。

“嘘——”林南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我没事,就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右手脱臼,不过已经接上了,你看。”林南抬了抬右手。

“脱臼?!”何珊双眼圆瞪,绕到床的右边想碰他的手又收回来,接着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肩膀,就跟正在想象有多疼一样,“这你还说没事?多可怕啊。不行不行我得打个电话给菁姐,再让她告诉演员统筹,让他们知道你为这部戏都付出了什么!”

她说得慷慨激昂,其实就是想表达两件事:第一,向剧组报备林南的受伤情况;第二,让剧组的人心疼林南。

“别别别——”林南立刻拦住她,“等检查出来再说吧,要是没什么大事就没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