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惑道:“你眼睛怎么了?”
童延抬手揉了下眼睛,“我今儿在阳台上看了一天的人。”
看来是真辛苦,聂铮说:“早点休息。”
但很快胳膊就被童延攥住,男孩一脸倦色,可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急着休息吗?不急咱俩说几句话?”
少见这孩子这样郑重其事,聂铮还真不急着上楼,于是应了声行,带着童延一块儿到庭院的赏景台坐下了。
这一晚无星无月,灯下的花园也别有一番静谧宁和。
见童延坐下也没说话,聂铮先开口,“什么事?”
童延身子陷在宽大的休闲椅中,神色有些呆滞,连眼珠都没往常那样灵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我就想看看你。”
聂铮:“……”但愿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大晚上,就为撩他这一把,童延岂止不辞辛劳,简直是,身残志坚。
可很快,童延自己回过了神,偏着脑袋,抬手扒拉一下头发,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不是,古老头让我给接下来的新戏做个人物分析,那片子是商战题材,讲的都是社会上层人士,这类人我见过的只有你,所以刚才走了个神。”
聂铮有种吾怀甚慰的感觉,这孩子爱钻的劲儿终于用在正道上了。
于是拿出了慈爱长辈的架势,温和地说:“别太辛苦,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童延还真就问了,“那你为什么没雪藏我,还给我这么好的机会?”
他今晚为什么特地拦住聂铮。用得着问?不安心。
困扰他良久的窘境终于解决了。他还做梦一样地拜倒了名师门下,这一整天被罚钱弄得心惊肉跳,但他整个人也像是脚踩在云上一样似的不真实。
很好,车轱辘话又回来了。聂铮再次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坑。
但这孩子不安心,他可以给个安心,略作思忖,正色道:“可能跟你一样,我也认为死在出身上非常不公平。”
见童延神色讷讷,站起来,“所以你自己也该足够坚强。”
为给男孩一些思考的时间,转身,朝着扶疏草木间的小径缓步而去。
没走多远,身后,男孩年轻的声音响彻夜空。
“聂先生,总有一天我会出名,强到出身拖不垮,别人打不垮。”
“我会给你赚很多钱,让你觉着现在拉我一把拉得值。”
年轻人应该有志向,即使童延这志向还不够远大,但在这一个仲夏的夜晚,聂铮听着,心情愉悦起来,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这一番谈话,注定了他和童延之后的许多年。许多年,那一句要足够坚强,他对童延说过很多次,童延最终没让他失望。
可是后来,最令他心疼的却也是,这句话,他说了太多次。
转眼十月,刘导那部戏完整版片花和海报陆续放出。童延的腿伤临近痊愈,到了拆石膏的日子。
清早来接童延去医院的是小田,聂铮上车离开前,趁伤病员没出来,对小田嘱咐一句:“见大夫时你得在场,病历你亲眼过目后交给郑总监备案。”
小田说:“放心,规矩我都明白。”
聂铮心道就怕你不明白,点了下头,这才进了车里。
这一句交待可不是不必要:接下去童延第一部 拿得出手的作品进入宣传期,以那孩子急功急利的个性,完全可能透支健康,就算腿伤没好利索,也跟人狼狈为奸假称自己好利索了,就为上综艺时多些表现机会。
童延骨裂程度非常轻,本身没有位移,这天拆了石膏,只是,接下去的两个月依然以静养为佳。
从医院出来,他先去了古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