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父母毫无怜惜地将他抛弃。
他的脑子被动过手脚。他身体里塞进许多零件。他已经忘记太多的人生悲欢,他活得像个上了机械发条就围着一块石磨不停原地转圈儿的愚蠢的驴。
而他的父亲厉寒江,动过手脚的是脸。
“你爸爸恐怕也是保密行当做得太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谁都不信任,见不到你他也有点魔怔了。总是担忧他的身份会影响你,可终究还是影响困扰到你……”裴之迅解释。
裴逸不断摇头,肩膀颤抖。不,不是。
他把脸埋到手中,眼泪就沾染满手。
他其实从未凄苦、无助或孤单,他的父亲深爱着他。而他这个自以为是又一腔怨气的傻瓜,直至今天才得知“被爱”的真相。
厉寒江从十余年前开始缓慢的整容过程,发觉儿子步入青春年华与自己开始相像那一刻开始,就笃定心思。
“总不能让小孩儿在脸上动刀受罪,他就应当长这模样,但我可以改,我可以不再用这张脸。”
美东岸某家医院的私人病房,匿名的求诊者脱掉西装长裤,换成宽松的病号服,坐上手术台,想要毁掉自己英俊的脸。
每年动一点,外人不易察觉,漫长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改头换面。当然,悄悄整容这件事,六处高层几位上司楚霍陈连,一定都知道的,唯独只瞒小裴。
医生不遗余力地想要满足主顾的意愿:您要整成什么样?先生您这张脸,足够去好莱坞任何一家摄影棚面试,可以当大明星了,您就不应该再动刀子嘛。
厉寒江思索片刻,甩出章绍池二十六岁退伍回城的照片,甩给医生。
“就照这混账臭小子的脸,整了吧。”
照片中的章绍池,骑在一辆银黑色机车上,摘下墨镜,唇边一丝笑意,年轻时狂放不羁、不惧世俗之见。
那时也经常骑着这辆机车去接外甥下课放学,被盯梢偷拍了。
几名护士拿过照片品头论足:“这男的有味道,那劲儿,是演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