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别忙了呗?”裴逸觉着不好意思了。
裴之讯特意把厨房灯打开,悄悄戴上花镜,原来在认真地剥螃蟹钳子壳子,把蟹肉蟹黄剔出来,攒在一只小碗里。
“我,我明天早上就走了。”裴逸说,“您不用忙。”
“……” 裴之讯回头,“就走啊?再待待吧?”
“多吃几顿饭呗。”徐绮裳坐在桌边看着。
“哦,嗯,我再看看,有空就多待一天。”
“就待一晚上啊?那更得把这些螃蟹都给你剥了……”裴之讯戴花镜继续操作。
老裴先生年纪并不老,五十出头,结实精神得很。只不过每天趴电脑屏幕前十个小时,专注于文稿和剧本创作,作为纯脑力工作者平时也不爱活动交际,眼睛近视散光又老花,还有“电脑肘”和肩周炎,各种小毛病俱全。
“瞧见了吧,咱爸都没给我剥过蟹黄!”裴二爷又为自己打抱不平,“我勒个去吖,那两只大螃蟹都在哥的碗里?我碗里只有蛋?”
“我喂你啊?”裴逸摸一下他弟的后脖窝:“乖乖吃你的蛋吧。”
徐绮裳自个儿都乐了,她盛面的勺子也太偏心了,就完全不认为需要给琰琰盛蟹黄。她瞟了小猴子一眼,瞎嘚嘚什么,不懂事?
裴逸不吭声迅速干掉一大碗蟹黄面,又很捧场地吃了第二碗,特意站在厨房里说:“谢谢爸爸,您辛苦了。”
裴之讯欣慰一笑,心里或者都觉着,你这孩子这些年乐意喊我“爸爸”,是我的荣幸。
我们全家都很荣幸。你就是我们最重大的责任。
有些含蓄又刻意的关照和爱护,让裴逸每至此刻都感到拘谨和愧疚,认为自己并不值得爸妈如此重视。
或者就是骨子里难掩彷徨与自卑,以及自我堕落放逐天涯的情绪,所以他从前不爱回家,学校放假也不在家待着,很不懂事。
越不常回来,就越是亏欠,而且越欠越多,搞得现在都没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