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这个眼球灰绿、染了一头银发的石油大佬,把镶满宝石的榉木盒子推到章绍池面前,若有深意地打量,好像能从眼前人眉峰的弧度、下巴的青色或者视线的棱角,挖掘出海上此行的真实目的。
雪茄屋,红酒杯映出桌上蓝纹乳酪的霉点。方盒里是一排尺长寸短的雪茄,任君挑选。
那人伸出手,皮笑肉不笑,还摸了一把章总胸前,顺手替他系上衬衫敞开的一颗纽扣。
一条船上吃喝享乐、嫖赌销赃的好基友,此时共处一室,燃起烟来,表示亲密和友好。
只不过,银发俄国佬的眉骨外放,面颊轻微凹陷,以国人的面相学进行品评,这就是不祥之相,张口非奸即诈,内里居心叵测。
章总一身黑色西装,面色微冷,做旧的皮鞋在灯下泛出铜光。沿着脚踝往上,修长的鞋型也衬托出一双长腿,腰部结实,这副身材保养很好。
章绍池都懒得假笑做妖,面容严谨,但眼神和肩腿姿势都是很放松的,艹了一句,伸手去拿烟。
身旁的小妖精黏着,随着他也往前一蹭,水蛇腰裹着章总的膝盖小腿。
那是许冉,他们嘉煌影业这两年的当红小生。老板出来陪客户游山玩水,冉公主自然要随侍左右寸步不离,还生怕风头被别的妖精抢了。在这圈儿里,这机灵男孩,是号称“铁打的许冉,流水的大金主”。前任倒了一波又一波,前年傍上那位家里有矿的商雪麟,也被查了,进去了。冉公主换床的频率,就像卸一副妆容再换身儿衣服一般轻松,据圈内八卦,是要重新爬回他们章总的金屋枕侧。
如今生意很不好做,钱财难聚易散,都不知哪天就犯了禁触了霉头,输光十年老本。就在去年底,嘉煌十几家公司接连被查,半壁江山都土崩瓦解。佳人离散,江河日下,今夕是何夕啊……
当然,章总也早就不把自家最值钱的土鸡蛋都装在一个破篮子里,被查之后就偃旗息鼓,韬光养晦,迅速转移了战场。他常年流连海外,在外蒙、中欧及北非各地,都投资了金矿和石油生意。
他很久都没回家了。
家里,也没几个值得置于心上惦记的人……
铁蓝色衬衫,浮夸的亮缎面料,映出章绍池瘦削刚硬的面容棱角。衣装之下,总感觉蒙了一层灰色的落寞。
是的,他很寂寞。这种精神上的落寞空虚,带着岁月流逝的锈迹,与他此时是否美人在侧、高朋满座都没有关系。
咱们章总抽雪茄从不装逼。他不用沐浴焚香,也不用雪茄钳修剪烟皮,直接从盒里挑了一根最顺眼的。
“给我看看嘛,老板肯定挑了最粗最壮那一支!”许冉蹲在章总腿边,不遗余力地捧场和腻歪。
“没有。”章总眼皮都没抬,“粗的,壮的,不是你最稀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