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要死人了——常远知道自己可能有点悲观,他看着围着张立伟喜笑颜开的孙胖子,心说你知道吗?
他往回走去了王岳的办公室,这人坐在办公椅上盘他那对油润的核桃,有些灵魂出窍,见了常远才回过神,有些茫然地问道:“有事吗?”
常远带上门,自己拽了把椅子坐了下来,邵博闻让他左思右想完了再下决心,可是现在他已经想好了,他搓了搓自己冷冰冰的手指,说:“来找王总聊聊上午何总的建议。”
王岳简直是不爱听这个话题,他有置身事外的盘算,因为何义城既然这么说,暗地里自然会有操作,他没接到任何邀请和通知,乐得假装一无所知,再退一步说,谁最不放心谁就会管,他笃定常远必然会跳出来阻止,心理上的负罪感就渐渐消失了,不是有人管着了么。
这大概就是很多人能将事情置之不顾的底气来源。
王巍的到来让他提不起精神,王岳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可聊的,领导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贯彻呗。”
常远厌恶这种踢皮球的态度,在心里念了三遍“拉皮条”才保住人畜无害的笑脸,“那当然,你和张总也是我的领导。”
王岳虽然喜欢被捧的虚荣,可这顶高帽子他拒绝,他摆着手狡诈地道:“代总监,话可不能这么说,按照监督原则我和张总都得听你的,不过现在是甲方市场,张总可以不听,那我不行,我得听你的。”
一秒内官升3级的感觉分外酸爽,常远不再跟他啰嗦,他严肃起来,开门见山地说:“王总,你要是这种态度,那确实没什么可聊的,明早我会请半天假去趟东联总部,申请调职。”
王岳觉得他可能是被人命给吓到了,没指望他来真的,就敷衍地给常远发小红花表扬他,“你看你,我态度怎么了就要调职?工地不能没有你啊,那得乱套了,这样,明天上午张总要是有空,咱们专门为蓝景堵门的事开个会,不落实谁负责就不散会,好不好?”
常远没吭声,站起来回办公室去了,肯定是他负责,所以他决定明天上午不来,不过这件事不用提前知会王岳,他是监理公司驻这的头头,也有权利像张立伟和王岳一样“临时”有事。
他们六点下班,五点半的时候常远骑着郭子君的自行车,想让全工地入口的货车司机下班,可是近车情怯使得他终究是没有过去,一来别人不归他管,别人的老板也不服管,二来没了他,工地还能成坟场了?爱管是病,他得克制,他用腿撑着自行车观望了一会儿,邵博闻就抱着虎子从人群里进入了他的视线。
路总今天非常鲜艳,戴着一顶长刺的绿帽子,脑袋看起来像是一个黄瓤绿芒的简笔画太阳,脑子有坑的人才会拿成年人的现象来嘲笑孩子,亮色显得肤白,虎子这样穿戴十分可爱。
常远看见这样的路总,心情都明朗了好几个度,他将自行车给了郭子君,直接从门口下班了,他今晚还有一场仗要打。
常远要换衣服和鞋,就跟虎子一起坐到后座去了,邵博闻给他带了件休闲款的卡其色加绒大衣,帽子上有层贼厚的毛,衬得人脸小又年轻。
虎子脱了鞋坐在后座上玩得不亦乐乎,左手拿着个塑料螃蟹,右手捏着小龙虾,叽叽咕咕地模拟着打架,常远摸了摸他因为天冷许久没剃的小脑袋,希望池枚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收收脾气,可是他知道这是一种奢望,他是池枚最重视的人,但也没见她为自己有过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