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了倒是少点痛苦,就怕她神志清醒却又固执的不肯睁眼,忍痛憋出个好歹来。
大堂经理无法反驳,一个巴掌拍不响,便又转头去跟啤酒肚好说歹说:“您也是,少说两句,本来就是你的不是,别人家都伤到人了你还这态度,就是我们也不能接受啊。行了行了,您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何必闹得收不了场呢,大家各退一步好吧?”
啤酒肚从鼻子里喷出一口火热的气息,像是竭尽全力在忍耐,他又不是瞎子,两只眼睛都看出这带孩子的家伙是块铁板。但像他们这种火爆脾气,生活圈子里面对的人大都是忍气吞声型,无形中助长了他们嚣张的气焰,他们像螃蟹一样横习惯了,再想改成直立行走,真不是一时半刻矫得过来。
啤酒肚心里气得要掀桌,又被憋屈压得无法动弹,他粗声粗气地昧着良心说:“可不是,不小心的嘛,心里一急说错两句话,有必要玩儿得这么大,要把我从上面扔下来么!”
常远清晰用力地冷笑了一声,觉得这种人真是不可理喻,再纠缠下去除了气死自己于其他无益,便将池玫往上抬了抬,转身准备走,他对邵博闻说:“我先去医院了,有事电话联系。”
邵博闻两手不得空,问道:“要不要周绎跟去帮你搭把手?”
常远摇了摇头,这是他和池玫的事,猜想结局也不会太好看,还是不用给人看家丑了,他抬脚就走,然而心里终归是意难平,连邵博闻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去而复返,猛然折回来往啤酒肚腹部踹了一脚。
邵总不防备自己人,差点没被常远一脚隔空踹翻,连忙撤了一只脚刹在身后才稳住平衡,他看着常远冷冰冰的眉眼,心里余韵悠长地感悟道:他好像真是涨了点儿脾气。
啤酒肚浑身就属肚子最突出,里头不知装了多少油脂十分大腹便便,每天挺着自己都累得慌,更别提附加点不容小觑的外力,他疼得蜷缩着喊了一声,心里那点忌惮却也随着疼痛流产了。等他扛过了那阵剧痛,接着疯狂地挣扎起来,只见他两眼赤红地吼道:“我草你妈!”
常远面如寒霜地收回脚,接着不温不火地说:“我也是不小心,心里一急就踹了你一脚,就像你说的,别太介意。”
说完他也不看啤酒肚,立刻将目光转向邵博闻,叮嘱道:“后面你处理吧,道歉不要,赔偿不能少,完事儿了帮我把阿姨送回家,我走了。”
然后他真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请开人群走了,任国骂在背后声声不息。
大厅外的阳光灿烂得刺眼,这样的好天气本该有份好心情,常远抱着他妈往停车位上走,一路走一路泄气,可惜……
他很少愿意拿池玫去跟别人的母亲对比,在他心里她本身就是一个特殊而脆弱的存在,这是他的妈,跟世上任何的女性都不一样,千百年来的孝道告诉他这人做什么他都该谅解和背负,要是他忤逆了池玫的要求,或者向她提让她伤心的要求,那么他就是不孝子。
不孝子是一架沉重的道德枷锁,能让只是听说过你的陌生人都对你的德行退避三舍。
然而反过来,父母的要求如果让孩子为难,那么普遍的价值观也认为他该听从安排,因为父辈是过来人,走过的路比孩子吃过的盐还多,他们看人不会错、做决定更稳妥,他们总是对的。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辈怎么可能绝对正确?只是一旦你的主意与他们相左,他们大多即使错了也不会承认,只会动则拿孝道来压你就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