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叫声响亮,尾音拖得很长,那种毫不掩饰的开心正是理性克制的成年人吝于表达感情的方式,常远一面惊讶于自己今天的感动系数低得离谱,一面不自觉地弯了嘴角,眉眼温柔地捧他未来儿子的臭脚:“这都能猜出来是我,虎子真厉害。”
儿童不识谦虚滋味,夸他就上天,虎子乐得嘎嘎的:“那是当然的啦,远叔我爸爸呢?”
他是邵博闻独自带大的,三句两句离不开他爸,这瞬间常远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他俩在一起需要面对的第一关不是他妈,而是凌云的小太子,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炯炯有神地想道:邵博闻要怎么跟孩子摊牌,儿子,我给你找了个新爸爸?
邵博闻见他满脸古怪,便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不忍心冷落自家儿子,就自动解除了隐声状态,笑道:“爸爸在开车,一会儿就到,饿了你先自己吃饭。”
虎子“好”了一声,说着“拜拜”就利落地挂了。
常远有些惊讶,他驾龄3年出头,因为开车接电话交过两次罚款,都是对方明知他在开车的前提下,如今看来一些成年人的礼貌倒不如一个孩子,虎子还小,谈不上分寸两个字,这些小事上的态度必定源自于家长的言传身教。
常远想起自己,心里便有些感慨,父辈总是紧盯着校园里的成绩,却忽略了他们本身也是孩子学习的一个科目,起于出生,终于死亡,这个科目的名字是教养。
而教养又是什么,看邵博闻就知道,其实与家世无关,大概是一种本分,过了容许犯错的年纪,就不再去打扰别人。
说一句有些忘恩负义的话,他的母亲池玫就是一直在打扰他的生活,而这种父母不在少数,不过从今以后,他要以自己的意志来判断是非了。
风被车速切进来,扑近鼻腔的汽车尾气似乎都与平时不是一个味道,常远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心里完全无法想象,邵博闻向他儿子出柜的场面。
包装袋一动就哗哗作响,邵博闻瞅了一眼蝌蚪文,疑惑道:“这么好吃?”
“必须的,”常远往靠背上一躺,胡扯:“人情味的巧克力,来不来?”
虽然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邵博闻对甜食的兴趣为零,而且犯了妈癌:“不来,你吃两块就完了,我看你有点感冒的苗头了。”
常远两手一摊,对自己的体质也是很无奈,要不是嗓子痒镇咳用,他也不至于吃得停不下来:“不是苗头,是症状了。”
邵博闻腾出一只手横过来探他的额头,掌下温度正常,还没发烧来得及治疗,他说:“吃药没?”
常远前阵子忙着流浪,今天忙着扯皮,还没顾上买,不过他家里备了一堆,他挡开邵博闻的胳膊,一个哈欠打得泪眼朦胧:“回去吃,你看路,我眯会儿,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