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顾茂甲顾侯爷自朝上下来,回到府中本想跟妻子商议一下。这一次无论如何,小叔叔那边可不敢得罪了,好歹也要跟茂昌那边随一样的礼钱。
他在家里干坐两个时辰,奈何如今他妻子文氏早就冷了心肠,每日里抠住家里的花用,只要她搂到手里的,就不会再吐出来!无论如何文氏是不能叫孩子们受了委屈的,这几年文氏根本不去请安,也不去看望高氏,甚至只要高氏压迫她,她立刻要求和离,要么寻死,总之把事儿往大的闹。
文氏是豁出去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家里的禄米田她是把在手里,顾茂甲碰都别想碰,几年了,他二人甚至都没有夫妻生活。高氏一直拿捏文氏,因此做主将高氏亲弟弟的两个庶出侄女先后嫁到家里做了贵妾,谁知道那老太太应了别人什么,总之小小的发一笔是有的。
高氏姐妹进了侯府后,处处与文氏作对,仗着家里的老太太拿了她家好处,因此张嘴闭嘴都是钱财。这般吵来吵去不要紧,却把个顾茂甲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顾茂甲是个拿不起来的,若是他弟弟在京里,怕是家里要稳妥多了。可是,他弟弟也被他伤到了顶点,如今四年了,他是连封信都没带回来。
被生活来回磨难的顾茂甲,不到年岁,竟是一头白发。他一时间觉得人生无趣,更倒霉的却是,这几年,家中兄弟常有提升,各有建树,这侯爷也是分等级的。顾茂昌如今在边疆,他马场办的好,年初的那会,今上刚给顾茂丙刚提了一等。
顾茂甲讪讪的心里怪没意思的,他是个三等侯,如今家里最小的侯爷。今上看不上他,同僚看不起他,亲人不与他来往,这辈子到了死,怕是顾茂甲都得呆在三等侯这个位置上。
事业没有建树还不算,更大的报应却在天承六年。顾茂甲娶的是高氏弟弟的两个庶女,按照血缘,这是近亲,这一年,高氏姐妹先后怀孕,大高氏先生一子,竟是个天憨,如今两岁了,还什么都不懂,每天只会傻呵呵的笑着流口水。小高氏生了一女,那闺女长的倒是很漂亮,很像他妹子瑾瑜,只可惜生下来却是个天盲。
这一下,大小高氏都不闹腾了。若顾昭来看此事,他是反对近亲结婚的。可是他又与四哥家不来往,顾茂甲娶妾,也不敢打搅他,小事而已。一来二去的,悲剧就酿成了,只可怜,孩子何辜,竟不能完整的到世界走一趟。
如今家里后代里,竟出了一对残废,这对顾茂甲来说,是人生最大的打击。这两年,他常常夜不能寐,总是反思,总是问自己,难道孝顺也是错了?他孝顺母亲,踏踏实实的办差,怎么老天爷就偏偏惩罚他一人呢?
懂得反思是好事儿,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一件事情已经能压弯顾茂甲的脊梁,如今还事事不如意,顾茂甲一时觉着人生实在无趣。
顾茂甲得知付季成婚,觉着这正是跟小叔叔修好的机会,因此,无论如何也要随喜的。这日他下了朝,便早早的回到家,去了六个月没踏足文氏的院子。
文氏现下正坐在厢房里织布,没办法,她婆婆就喜欢这样折磨她,一时不从,便到处说她的不是,因此,文氏大面上也算过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有一条,你不能提钱,提钱先还我嫁妆,然后再和离,要么我去死。
织布机咔咔作响,文氏知道丈夫进屋,但是冷了心之后,她也没觉得有必要再给予他尊重。因此,文氏只是借着屋内的亮光,手里脚下没停,她拿着锁子,一梭子,一梭子的来回穿插织布,就如没看到他一般。
顾茂甲坐了一会儿,再三鼓起勇气,眼见得天色近午,他腹中饥饿,便讪讪的问了句:“阿香,你这里也不用饭吗?”
文氏没抬头,继续数着布线,一直到数完了才说:“你娘说了,家中度日,当勤俭节约,如今孩儿们在国子学用饭,我这里便每日只有一顿。侯爷若饿了,去后面吧,那两位那里还能少了你的吃喝?”
顾茂甲好没意思,不敢再问,只能讪讪道:“今日来,是跟你商议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