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婴一笑:“今上喜或不喜,也不会如何的,好歹某家也是护帝六星,今日不护律法,那也是愧对祖宗的。”他说罢,便将席上的竹卷卷了,款款的放入袖子。
水镜先生感动,忙站起身,拂去身上浮灰,郑重其事的对着定婴一躬。
定婴一笑,坦然受礼。
这日傍晚,茶会散去,牛奔将来客一一送走,当客人只剩下许文禄之时,牛奔轻笑道:“品廉,怕是明年茶会,要去定家小居了。”
许文禄轻轻点头道:“若此事大成,天下法家弟子怕是要欠下宋国公好大的人情了。”
许文禄说罢,看着松风河岸,清风吹起,两岸柳枝摇送,品廉先生的衣摆猎猎摆动,一时间,牛奔与许文禄都各有心事,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文禄道:“京中这几年,你上我下,来来去去,我一届低等官吏,位卑言轻,虽年轻那会也有过报国大志,可惜却无有那个能力,因此就只修身自好,做好本分。”
牛奔道:“品廉多虑,你的小品如今大江南北,早就传遍,当日伯父愿望也不就是如此。”
许文禄一笑:“区区小文,能挽救黎民水火呼?你我通经颂文,学的是治世道理,可惜时不待我,如今已然老朽了。这几年,我却也看清楚了,比起定婴,我却喜欢平国公顾家,那家人却与这些人不同,从未有过任何钻营之心。以往我也曾看不起人家,可是你看大梁上下,谁家敢只怀驱除虎狼,保黎民江山,为国家万死不辞之心。许文禄一生,看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如今却真是看明白了……只可惜,水镜先生,错矣,白学路,瞎矣!”
许文禄说罢,上了辕车,在暮鼓之中,慢慢远去……
天承四年,春分刚过,宋国公定婴一卷刑律文书奉上,顿时引起朝廷大波。
天下女子,该不该受娘家罪刑连累,一时间朝上便瞬间分为三派。
定婴一派自然是明正典刑,无关乌康,无关其它,律便是律,无有任何人情左右,天下律法,都该如此。
胡太傅一派,自是反对,若律法如此规定,天下女子,从此岂不是变成了外人,再不与娘家亲厚,那么谁还为娘家忧心担事,如此岂不是一个娘胎,出了两家人!天下女子危矣。
庄成秀一派,不发一言,只看主君意见。
眼见得,乌康一案,如今正值问案量刑当口,如若女子不同罪,那么,抄其安吉侯母系三族,却是主君错了。如此生生的在今上脸上拍一巴掌,宋国公定婴,也不知道却是如何想的。
天承帝赵淳润见朝上吵得不可开交,却也不发一言,他微微一笑,便退了朝,如今此事,也不是吵吵架便能吵出个一二的。他内心也矛盾,作为一国之君,私情与律法,从来都是君主头等麻烦之事,到底该如何,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自朝上下来,赵淳润换了袍服,来至后厢郡公府,一入院内,却看到阿昭不知道从那里拔了几根野鸡毛,做成颜色好灿烂的一个大毽子,在院子里踢的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