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然老太太干嘛做这个,又麻烦又难吃。”
“别叫她听见。”
“聋成那样了哪能听见啊。”闻邱一点儿也不尊老爱幼,“不过也挺灵的,一说坏话她好像耳朵就灵光了一点。”
邱云清笑了笑,她瘦到皮包骨头,年纪一大皮肤跟着松弛,一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堆成了褶皱,语气却是小女儿情态的缱绻怀念:“你爸爸也是,以前一出完任务就睡,谁都喊不醒,但你一说他坏话,他立马就能坐起来吓你一跳。”
屋外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在玻璃上,墙壁也渗出湿气。冬至前后,雨水如影随形,从不间断。
闻邱说:“遗传嘛!”
盛着盐津橙子的盘子已空。老太太一辈子也不太会做饭,这么一道止咳方子自然味道欠佳。从前那人还在时就最不爱吃这东西。一生病咳嗽他就胡乱吞几粒药蒙头大睡,老太太每每都要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扯着嗓子骂他:“那药吃多了能好吗?”然后硬逼着儿子把这热腾腾的盐津橙子吃完。
邱云清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动着轮椅进厨房把盘子洗了。闻邱没去帮忙,他坐在电脑前校对翻译好的文字。厨房水声哗哗响了好久,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从20:30跳到了20:45,轮椅轱辘的转动声才从厨房里传出来。
闻邱敲了几下键盘,把文档保存好,轻快道:“做完了。”
“谢谢。”邱云清把盘子放到桌上,“麻烦小帅哥了。”
“大帅哥大帅哥,别给我降颜值啊。”闻邱不正经地笑着:“你要睡了吗?我抱你去卧室。”
邱云清被个小辈逗弄的没了面子,把盘子一塞:“没大没小了还。赶紧上去。”
闻邱哈哈笑了两声,走到门口邱云清想起一事:“对了,你奶奶最近总说胸闷,心脏难受,我预约了下个月的医生。”
“哦好,我到时候回来陪她去。”闻邱挥了挥手。
周日下午四点前返校,老太太在家听广播,声音放的震天响。闻邱跟她打招呼道别,她闭着眼压根没听见。闻邱无奈,只好自己背上书包溜下了楼。
今天雨下的又大了点,邱云清在一楼院子的雨棚下照看她养的那些个花花草草,见他要走,便提醒:“上楼换双鞋再走,等会儿出去小心进水。”
闻邱嗯嗯了几声,却没听话,撑开伞就冲进了雨里。
前脚刚进学校,电话就追来了,丁晖发出指令:“到校了吧?去办公室帮我批个卷子,再把分数录了。”
刚刚放下行李的闻邱:“……您真是料事如神。”
“呵呵。”
“但我要自习,要背书,要写作业。”
丁晖拆穿他:“你真有这么用功我现在都得笑醒了。”
闻邱爬上办公楼三楼,在隔壁数学组老师那儿拿了钥匙。高三物理组办公室空空荡荡,丁晖桌上摆放着整齐的一沓试卷和一张答案。闻邱不是第一次帮他改卷,因此熟门熟路地坐下来开始“工作”。
他先从一堆卷子里挑出一个熟悉的名字,然后欣赏了一番对方颇有风骨的字迹。
原来这题还能这么解。
闻邱支着下巴津津有味地在试卷上勾勾画画,一份试卷改了十来分钟,最终算了算分数——宋宗言的考试分数未免太好算了,扣分项几乎没有。
啪嗒一声,门开了。
闻邱改完一份试卷就去跑去倒了杯水喝,茶水柜临着窗户,雨滴在玻璃上划出长长的水渍,看不清楼下的面貌。
“你也来了。”闻邱回身看见宋宗言站在门口,尚在滴水的雨伞被他整整齐齐的收起来放在窗台上。
“嗯。”宋宗言看到他脚步好像顿了一顿,接着径直走过来“是这些吗?”他指着桌上的试卷。
闻邱点头:“果然丁哥也叫你了,怎么这么晚啊。”
宋宗言不过比他晚几分钟,可以往干这件事时对方总是提早到的一个。宋宗言没解释,妹妹昨晚发了高烧,今天中午在家里撒着娇不让他走,所以到校时间比平时晚了一点。
宋宗言拿走了一半试卷,坐下来,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口吻:“你改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