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苏佳年这才找回飘飞的思绪,紧跟其后。
工地正在施工阶段,叮叮咣咣的作业声不绝于耳,沈焰接过负责人递来的安全帽,又给苏佳年丢了一个过去:“戴上。”
从这里看,隐约可见高楼的雏形,两人跟着负责人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听对方介绍,一路都很顺利。
这块地是沈老爷子在位时投的,后来由沈焰接手,但也一直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时间过来看,所以问题比较多,在工区滞留了相当一段时间。苏佳年跟在后面,虽没有插嘴,却也在仔细听对方的谈话,就在他们路过一处施工处时,变故突然发生……
一阵大风突然刮过,吹起地上的细沙入了眼,沈焰本能抬臂挡在脸前,却听耳畔传来一声大吼:“小心!”,接着便被一股大力推向前方。沈焰猝不及防在扑倒在地,等他揉着眼睛踉踉跄跄的爬起身时,身后的一幕却让他心跳骤停——
原来,大风吹倒了一楼的设施,一捆原材顺其倒了下来,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而苏佳年跟在他后面,见到危险二话不说将沈焰推了出去,这会儿则被压在一堆钢筋铁骨下……
沈焰的眼睛立马红了,他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冲上前,嘶吼道:“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这一嗓子招来不少工人,大伙儿纷纷放下手里的工作,不到几分钟就将杂物搬开,苏佳年浑身是血的倒在下面,已经意识不清。
沈焰的腿一下就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唯独剩下的一丝理智让他强撑着摸了摸对方的脸,还是温的。
已有人在出事当头就叫了救护车,十分钟后担架来了,沈焰被人拉开时才回过神来,一路跟上了救护车厢,坐在角落里怔怔的看着抢救的医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开口:“他……怎么样了?”
第一次声音实在太小,于是他吞了吞口水,又问了一次。
其中一个护士回答道:“后脑被划了一道口子,头皮破了,不过应该没有内伤,右手骨折,身上都是擦伤,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
沈焰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听到最后四个字时才骤然松懈下来,他将脸埋进沾满灰尘与血液的掌心,将发酸眼眶中未曾淌出的泪水揉了回去。
多少年了,多少年他不曾如此惊慌失措,上一次感到仿佛天塌下来,还是在他年幼时,母亲去世……
原来不知不觉中,苏佳年在他心里已经占了那样大的分量,如今对方出了事,他便感觉仿佛心被人挖了去,飕飕的漏着冷风。
……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
沈焰抬起血红的眼,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却又在内心疯狂的祈求。
你不能出事。
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这样一路恍惚着到了医院,沈焰看着苏佳年被推进急救室,门上的红灯亮起来,鲜红的颜色刺得他双眼生疼,刚才忍下去的泪水再一次涌出,这次沈焰没有忍住,转身去了就近的洗手间。
等把手和脸都洗干净了,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男人,想要点上一根烟,结果却因为手抖得厉害,花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焰木着脸,躲在脏兮兮的男厕所里把烟抽完了,才又洗了手出来。他看着凌晨空荡荡的走廊,尽头就是急救室,抢救中的红灯仍然亮着,像一把能刺瞎他双眼的刀,光是瞥上一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最终他还是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沉默的等待。
过程中他隐约想起,之前也有类似的状况,只是那时候的苏佳年只是胃痛,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可沈焰仍为其担心受怕过,如今更是心如刀绞,坐立不安,却又不得不强迫着将自己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因为他只能做这些。
曾经的沈焰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可再强大的凡人也不过血肉之躯,避不开天灾人祸,做不到起死回生,就像此时此刻,他只能等,等命运给他答案。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沈焰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的时候,手术终于结束了,红色的灯转为绿,很快,门开了……
沈焰拖着发麻的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眼球布满血丝,嘴唇苍白的发紫。饶是如此,他仍用沙哑到不成调子的声音,颤抖的问:“医生,病人他……”
“已经稳定下来了,缝合头部的伤口花费了一点时间,有轻微的脑震荡,但不严重,也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带着些阴郁气质的脸:“哦还有,右手手臂骨折了,已经打了石膏,还有头部的伤口也不能碰水……”
他一口气吩咐了许多注意事项,沈焰强行集中精神将其一一记下,一直到最后才问了一句:“那、那封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去吧,”封医生——封白的胸口挂着他的名牌:“不过麻药还没过,估计得明早才醒。”说着说着,他打了个哈欠:“你有什么事情找其他人问吧,我回家喂猫了。”
沈焰点了点头,与之擦肩而过,急切的模样差点平地摔倒。封医生从后看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道:“啧,早知道说严重点,吓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