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说完卫桓自觉有些懊悔,自言自语道,“我早应该发现的。每次我在暗区一发生什么事,你都是第一个赶到我身边,我那个时候以为只是因为结契的心灵感应,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云永昼伸过手去抓卫桓的手,“其实还是因为你们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卫桓瞥了他一眼,嘴角憋着笑,“你是因为我一开始猜羽升是不豫,所以不太开心吗?”他抓住云永昼的手,“你别生我的气呀,你想想看,我们之中清和可是和你羽升的马甲最熟悉的人,连他都押错宝,还连带着把我也弄倒沟里,我统共见过你一次马甲,你还跑了,猜错可不能怨我。”
云永昼握了一下他的手,“谁说得过你?”
“其实就在今天之前我都是怀疑不豫的,”卫桓与云永昼十指交握,“但是在我听见你最后那句发言的时候,我就确定是你了。‘真相是很残酷,但就像各位头顶的太阳。他永远存在。’这样的话不可能是不豫会说出来的。”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的立场最有可能进行这种无政府组织活动,尤其当我知道他渴望变强的时候,这种预判越来越强烈。毕竟他一直以来挣扎于人和妖之间的归属问题,或许这种边缘感会促使他做出什么反抗的事。”卫桓的眼神飘得很远,“但是重生回来之后越是和不豫接触,我越发现他其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渴望变强,但更多的是渴望变成一个强大的大妖怪,而不是独立于人类和妖族之间。”
“苏不豫和你一起长大,因为这个,我从来不会在你面前说出我对他的看法。”云永昼斟酌片刻,继续道,“但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这一点你要知道。”
卫桓垂下眼睛,“我知道。很早我就在怀疑,但羽升的存在给了我一个寄托,我想着如果这是他,一切都还解释得通,但到了现在,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借口了。他从纱华那里换取更强的能力,吸收了她的巫力,变得越来越强,总应该是做了什么,或者要做什么。”
他没有说出心中最坏可能,他还没有想好,苏不豫如果真的站在他的对立面,他应该怎么办。
云永昼道,“我查过他,但他谨慎小心,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地方。”
“希望只是我多想。”说完卫桓看向云永昼,长长地叹了口气,“本来呢,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半妖崛起独立反抗的戏码,没想到看到最后,其实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王子复仇记。”
云永昼还真是个能忍的个性,明明是个杀气腾腾的家伙,可心思缜密到令他都觉得意外,卫桓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我特别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有了想要组织起rebels的念头的?是在我死后?”
云永昼不喜欢听到卫桓说自己死,他的眼色沉了几分,但又舍不得让他看脸色,于是还是开口,“如果说是反抗的念头……从我被接回金乌本家的那一天起就有了。”
这句话令卫桓有些难过,又有些惊讶。他无可避免的想起那个失眠的夜晚云永昼告诉他的一切,因自身的天赋被折磨,被虐待,四处逃亡,最后还是被关回笼中。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夺去魂魄,永世不得自由。
他知道云永昼有多悲愤,可他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孩子,就已经藏了于强权和父权抗争的心,而且一藏就是这么多年,表面上装出一副高傲姿态,在云霆的面前扮演成被他一手锻造出来的完美武器,但他或许到死都没有想到,他这个不言不语的儿子从到他身边的那刻起,就已经起了复仇的心,韬光养晦二十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他这把被云霆一手打造出来的尖刀,狠狠插入云霆胸膛的一刻。
虽然明白了云永昼的初衷,但卫桓多少有些不解,他松开手道,“为什么会是在暗区?你不是一向讨厌那个地方?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只要偷偷溜到暗区都会被你强行逮回去,说的最多的就是,暗区是山海学生的禁地,没有允许不能随便进入。”他故意瞥了一眼云永昼,“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不讨厌暗区。”云永昼起身,缓缓走到卫桓的身后,握住他身侧的两根秋千绳,“那是我和你留下最多回忆的地方。”
言毕,卫桓晃动的身形一顿,后背贴上云永昼的身躯,像是两块不小心相贴的磁铁。
他没有料到云永昼会这么说。
“只要你溜出去,我就知道你会躲在哪里,也知道你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旦你消失了,只有我可以把你找回来。”说到这里,云永昼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笑意,听起来不那么冷了,“谁在乎什么校规校纪,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只不过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
他的手放在卫桓的肩膀上。
“我只是想第一个找到你。”
暗区是他们并肩作战过的地方。他曾经见证过卫桓在那个混乱之地的轻狂和自由,也曾经看到过失去双亲的他隐藏起来的脆弱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