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奶奶差点儿把一只大虾连头带皮地咽下去,瞪眼惊呼:“剩么?!恁都四十了?看着不像四十啊,恁还抹油娶媳妇?!”
少棠顶着满头包,埋头啃孟小北递过来的螃蟹钳子。
舅奶奶:“四十都该当爷爷姥爷了!”
少棠诚恳地道:“城里人干什么效率都比较慢。”
舅奶奶咂嘴,同情地说:“城里媳妇特别难娶吧小伙子?……唉,都不好叫恁‘小伙子’了,四十了……”
孟小北笑得呛住了,随即被少棠掐了大腿下面的软肉……
孟小北并不惧怕周围亲戚明里暗里的眼光和议论。面子的枷锁都是别人套上来的,哪个看不惯爷,不舒服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自己来过。
农村平房的火炕,隆冬时节烧得极热,一室空气暖洋洋的。
院子正中的自来水管,包一层稻草围子,几乎被冻住,流出一股涓细冰凉的水,冷得孟小北一激灵。少棠端出洗脸盆接水,把水打到屋里让小北洗漱,怕儿子冻着。
孟奶奶与家中几位老姐们儿彻夜不眠地聊天,看春节晚会。孟小北就和少棠并排躺在里屋炕上,烤着火,侧过身面对面,静静凝视对方。
匆匆的旅途,劳碌的时光,偶然歇下来享受最平常温馨的时光。小北借着外屋灯光描摹少棠的五官轮廓,两人凑近亲吻一下,然后抱住安静地睡去。仿佛也不用做什么,就这样很好,小北习惯把一条腿伸到少棠两腿之间,轻轻搓着少棠小腿上毛绒绒的触感,热烘烘的;少棠喜欢一条胳膊横在他颈窝下面,另只手抚摸他后背……
清晨孟小北起得很早,背着画夹出去,临走俯身亲少棠的嘴,随即就被一把揽住脖子。
少棠眯着朦胧困倦的眼:“宝宝……干什么去?”
孟小北说:“出去画画。”
少棠说:“我陪你。”
孟小北:“怕你睡不够,你多睡会儿。”
“睡那么久干什么。”少棠翻身出被窝,不惧冷气,“陪你。”
村口笼罩一层淡淡雾气,显得神秘清冷。孟小北背着画夹沿途寻找,在乱石岗一丛野草中,找到奶奶她们村的界碑,上面约莫写着“刘家村”字样和村子的一段由来历史。村里永恒规划整齐,排列成行,青砖瓦房黑漆小门。有村民在村口准备过大年跑旱船的家伙事,热热闹闹的。
小北在村口支起画夹,画田野里初升的深红色的朝阳。
他手指冻得发红,不断哈气,后来少棠把外套脱下来给他罩上,自己去田梗上跑圈儿。
他这一幅画画了多久,少棠就跑了多久,也不嫌累,脸膛洇出汗水和红潮,心情畅快。
孟小北说:“少棠,谢谢你啊。”
少棠挑眉:“谢什么?”
孟小北嘴角一抿,笑说:“谢谢你敢陪我和我奶奶回老家来。我们老家这一堆亲戚……一般人敢来吗!”
少棠眼底含笑,十分自信:“有什么不敢来?你家亲戚能合伙拆了我?!”
孟小北道:“你去说实话,看有没有人会拆了你?!”
少棠快速左右一望,确定村口四周无人,上去捏住大儿子狠狠嘬了一口,再迅速撒手撤开,眉眼笑出几分难得的风流快活……
村口跑旱船的队伍锣鼓喧天,全村老太太聚集起来,闹了一整天。
少棠开车,随着小北的指引,去城里赶大集。
附近沙河镇有当地最大的集市,走几个小时也走不完遍布一座县城街道的摊位。东头卖衣服,西头卖鞋,北面卖舌尖上的年货。孟小北轻车熟路,领着少棠直奔北面集市。他念中学时,暑假跟奶奶来过一趟。
孟小北在人群里拉住少棠的手腕,怕他小爹不认路,走丢了。
少棠怎么能走丢?人头攒动的集市中间,一眼就遥遥辨认到孟小北的脑袋。
孟小北买了一个造型淳朴乡土很实用的刷锅扫帚,又挑了几枚精致的饽饽模子,回去做馒头用。他找到卖正宗山东大煎饼的摊位,两人一人买一张煎饼,抹上辣酱打上双蛋。冬天吃热煎饼简直太美味了!
有个大爷骑自行车,拉着两头山羊与他们擦肩而过。母羊肚皮下坠着两枚沉甸甸硕大的奶子,随着粗笨的步伐不停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