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脚边的地板上,骑兵双手背铐,流着血喘息,睁眼瞎的感觉令他抓狂,但没人在乎他的痛楚,世界一片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听见另外两个人的低语,用他完全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你给我吃了什么?”里奥捂住咽喉,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刚刚从那里滑了下去。
“一颗让你暂时休息一下的胶囊。我不想看到你左右为难。”杀青微微一笑,唇角还带着殷红的血色,“更重要的是,如果在你眼前逃走,我觉得你最后还是会开枪。”
“正确的判断。”里奥觉得眼皮开始酸涩,沉沉地往下坠。他努力睁开眼皮,脸上并没有被算计的恼火,“这个你也算到了吗?”他吃力地抬起手腕。
杀青讶然睁大了眼睛:一副钢制手铐,把自己的左手腕与对方的右手腕牢牢扣在一起。里奥!他是什么时候办到的?
“很遗憾,钥匙在战斗中遗失了,这里乌漆抹黑、一片狼藉,估计你得等天亮才有可能找到。另外,你给我的那部手机已经自动开机了,在你专心帮我取弹头的时候,我把手放在背后拨打了办公室专线,一个只有我才知道的号码,他们会追查手机信号,即使加密也能破解。最多一个小时,大批警察就会朝这里赶来,你跑不掉了……”里奥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垂下了头。
杀青怔怔看他,苦笑。他以为自己留有后手,可终究还是被这个FBI摆了一道。
“……你以为我不会砍断你的手腕?”他厉声威胁昏睡的黑发探员。显然,对方不会有任何回应。
其实里奥完全可以不告诉他关于手机的事,等到呼啸而来的警车包围了整栋大楼,说不定那时他还拖着对方的身体在幽暗的走廊中爬来爬去寻找钥匙呢。这么一想,杀青忽然又微笑了。
他低头,吻了吻对方湿漉漉的、满是灰尘与火药味的头发,轻声说:“再见,年轻勇敢的狮子。”
然后,他咬牙猛一用力,向后拗脱了左手的拇指关节,发出“啪”的一声断裂似的脆响。强忍钻心的疼痛,他从钢铐中抽出手来,再把脱臼的拇指关节掰回去。
拔出手枪指向地板上骑兵的后脑勺,想了想,他又收回了枪。他不想趁里奥失去知觉时这么干。
很干脆地转身离开,杀青的身影顷刻间沉入黑暗。
里奥被不断的叫声唤醒,睁开眼皮,朦胧视线在一张熟悉的脸上完成了对焦。“罗布……”他声音嘶哑地说,“你的脸色难看得像彻夜狂欢后的宿醉。”
“我他妈的是一刻都没睡!”棕发绿眼的探员几乎连五官都扭曲了,恼怒的语气中藏着掩不住的关切,“很高兴你还没死,而且看上去离盖国旗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你们抓到他了吗?”
“噢,是的。一死一伤,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本事,里奥。”
前句话让里奥心头一跳,随后他反应过来,罗布指的是魔王埃兰与骑兵。“……杀青呢?”他犹豫而急切地追问。
“杀青?他出现了?你跟他交过手?”罗布吃惊地反问。
里奥抬起右手腕,这才发现手铐的另一头空荡荡地垂着。罗布瞪大了眼睛:“天,你抓到他了,把他跟自己铐在一起?然后他又逃了?是他打晕你的吗?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
“……一言难尽。”里奥回答。
“走吧,我们回去再说。”罗布想搀扶他站起来。大概因为纱布吊着半边胳膊的模样很惨烈,旁边一名FBI见状立刻接手了他的工作。
骑兵的双手依旧痛苦地斜铐在背后,被两个警察左右挟持着,拖着受伤的右腿走出大楼。里奥回头望去,这栋荒凉阴森的建筑物仿佛幽灵残留的意识,在夜色中张牙舞爪。大门口外墙的奠基石上刻着两行哥特体文字,在车灯的照射中隐约可见。他一字字读出来。
“我不能不杀人,像诗人灵感一来,就不能不吟唱。”
这是凶杀城堡原主人的人生信条,一个精神分裂的连环杀手的胜利宣言。
“真该死……”里奥喃喃道。
“可不是,这些连环杀人犯都是死不足惜的变态!”罗布表示赞同,同时憎恨地瞥了一眼即将押解上车的骑兵,“一想到死在那两个人渣手里的警察,想到麦恩,我就恨不得一枪轰烂他的脑袋!”
他话音未落,骑兵的脑袋突然就爆了,像个微波炉里炸开的鸡蛋,红的血和白的脑浆喷了旁边的警察一头一脸。
接着一声低沉的枪响姗姗而来。
“狙击手!”有人尖叫起来,警察们纷纷寻找最近的隐蔽物。一队FBI突击队迅速闪进阴影,朝目测的狙击点跑去。
罗布奋力把里奥拖上车,按在后车座的下方,一副生怕他冲锋陷阵的模样,“你是伤员,不许逞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