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医生出来跟那对夫妻交待事情, 隔了挺远的距离,她无意偷听,有几个听起来就觉得严重的专业术词窜入耳朵。
男人双手抓住纸笔,低垂着脸, 手颤颤巍巍的落不下笔。一旁的女人撑住他,扶起手臂, 大红唇说了一句话。
“让阿择好好地去吧。”
男人将要签名, 纸张蓦地被抢走, 终止治疗同意书上,笔触在同意一栏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
那个名字依稀传来时,招平安差点要以为是幻听,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可能, 谁知......这竟是要结束阿择生命的纸!
中年夫妇错愕地看着这位奇怪的女孩, 以至于忘了去夺回同意书,撕纸声让他们脑中清明, 那张纸已在女孩手上裂成两半。
女人伸手指责, “你这姑娘是怎么回事?拿别人家事开玩笑是有趣吗!”
招平安誓要将这些刺痛人的字眼撕得粉碎,变成纸屑全都扬掉。她望着纷纷扬扬的白色碎片, 轻如缥缈地踩低她的信念。
“你们不能这样对他!阿择还能活过来的!”
男人的目光从碎片放在陌生女孩脸上,或许是被她激动的情绪触动,忘记了般, 茫然的神色才现出该有的悲痛,“两年了,一次次的抢救,阿择也累了吧......别让他过得太痛苦,让他安然地去吧。”
招平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冲着他们吼叫:“什么痛苦安然!只是你们这些健康的人,自以为是的人道主义!我只知道活着一口气,才有希望,才能醒过来,你们不可以这样做!”
她固执地踢开纸屑,不停喃语,“不可以!不可以的......”
消失了一会的女人带来医生护士,怀中护着另一张终止治疗同意书。面上得意地扯过丈夫,耳语道:“不知道哪来的疯子,不用搭理她,我拿来了同意书,让我们儿子早点解脱吧。”
对上男人的眼睛,她状似无意地抚摸小腹,男人视线一顿,叹气重新握起纸笔。
“不行!不行!不能签!”
招平安猛冲上前,两边一直伺机而动的护士快速拽住她手臂,“姑娘你冷静!再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
她拼命扭动身子挣扎,探长的手臂再无法前进一寸。混乱中护士口袋的钢笔飞出来,戳中她眼角,靠近眼球的地方顿时充血,混着聚起的泪水要滴血一样。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动作犹疑起来。人的下意识反应会闭上眼睛缓解疼痛,而招平安顾不上了,看着护士苦苦哀求:“求求你们了,放开我好不好......他还活着的,为什么不救他?”
脸上早已糊满泪,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痛,她自己也无法得知。
年纪稍长点的护士于心不忍,说道:“病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永远不会再醒过来,即使强行延续生命,他也没有知觉,医学上判断时天择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