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平安跟人交谈时眼睛总是很认真,目光闪了闪,她说:“小时候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真忘记的话又怎么会知道那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包婶子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蜷握住手只得笑笑。
她们说了一会话的功夫,巷子就清空了,卡车发动引擎,轰隆隆的声音在红白巷里回转。
老包家的已经上车,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隔空喊自家婆娘。
手上很干净,包婶子习惯性地在衣服上抹抹,拿钥匙锁好大门。和街坊邻居告别后,坐上车出发。
绝尘而去的卡车最终只能望见还未弥散的尾气,而招平安和阿择也坐上去岑西的车,因为时间长,这一次还是买了两个位置。
不是节日,也不是休息日,坐车的人很少。招平安趴在车窗看渐渐远去的小镇,沿路的树木晃得像模糊的平面图,她的心也像交错成线的道路一样揪成一团。
风景越来越陌生,她认不得路了。心底的慌乱很快漫上来,她抓到一颗糖果剥开,来不及看清是什么口味,便含进嘴里。
直到凉凉的薄荷味冲上鼻腔,苦涩蔓延满口腔,她翻转指尖,才看到绿色的糖纸。
淡到忽略不计的甜味没能安抚下莫名涌起的悲观,怕阿择看出异样,招平安只好闭眼假装休息。尾指悄悄被勾起,垂下的眼角偷偷浸出一滴泪,冰冷地滑到下颌消失。
到达岑西时是下午,依旧的高楼大厦,马龙车水。不长不短的几个月,招平安已经记不起这座城市的样貌,只觉得哪哪都陌生。
订的还是以前住过的宾馆,要坐的公交来了,阿择拉起恍神的她上车。因为是始发车,他们抢到一个座位。
岑西的天气并不像曲樟镇,这里的冬天似乎更早,车上的人有的甚至穿起了薄棉袄。
阿择魂体化虚站在招平安座位旁,替着挡了些拥挤。他摸了一下她穿的毛衣料子,觉得比周围人穿的薄,“平安,冷不冷?”
招平安抬脸,眼神透出一点疲惫。她笑笑摇头,后靠近他手臂些。
公交在第一站就已经站满了人,每到一站车门只是象征性地开一下,没有人下车,也挤不上来人,迅速关上门后途经一个个的红绿灯。
阿择的话变多了,跟她讲解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因为周围有人,她的回应方式只有偶尔地拉拉他手。
那时他的上衣写着的西大文学,原来就是岑西大学的文学社。他也记起在这里生活的部分记忆,说自己应该是岑西人。
一切都那么凑巧,再一次踏及岑西,阿择看起来比她轻松,招平安也控制着情绪,让自已心态放一些。
到站下车,马路对面蓦然疾驰过一辆印着红色广告的272路公交,阿择一直淡而平的表情在这时有了变化,视线空洞地跟随移动。
车子消失在一个十字路口,他还在望着,不知道是要望向哪里。
“阿择,走了。”
“嗯?嗯......”
牵过平安的手,他们走在设有盲道的人行路,阿择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问:“饿了吗?吃过饭再回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