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触须被她摸得晃来晃去,像是小动物一样摇摇摆摆地害了羞,等她狠下心来用力一按,顿时整个一瘫,如同没有力道的软绳掉落在地。

【对对对,就是这样!】

阿统木欢呼一声:【赶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别管谢清和了。你的逃跑绝对会狠狠惹怒她,一旦被发现,一切就全部完蛋。】

江月年轻轻吸了口气,没应声。

它就当她默认好了。

山洞里没有人。

触须软绵绵地躺在床上,还被小心翼翼盖好了被子,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谢清和冷冷看着空无一人的洞穴,烛光明灭不定,照亮少女冷冽的双眸。那瞳孔黯淡无光,虽然是碧绿色泽,却涌起一股化不开的浓郁灰黑,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现出尖锐杀机。

江月年逃走了。

丢下她孤零零地留在这里,一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那个女孩明明会不带杂念地朝她微笑,会满目关切地询问她在那天晚上会不会感到害怕,甚至那样坦然地接受了自己被禁锢的事实。

为什么还是逃走了呢。

……难道那些善意和笑,都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工具么?

这个念头无比刺痛地划过脑海,谢清和用力咬住下唇,后背忍不住颤抖。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欺凌与歧视,后来突逢巨变,整个村落的人被邪灵吞噬殆尽,谢清和虽然能除掉罪魁祸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

反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重复被嫌弃与霸凌的命运,不如找个僻静的角落独自生活,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熬。

除了江月年,还有其他人来过这个山洞。

那时的谢清和被孤独折磨得发疯,因此把他们拽入自己记忆之,哪怕是在虚幻的梦里,也想找到一个愿意陪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可见到她的人无一不是面露惊异,瑟瑟发抖地恳求放他们离开,只有江月年不同。

——谢清和原本以为,她是不同的。

然而到头来,却还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在一边。

心头像被刀割般传来阵阵剧痛,少女红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没有察觉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江月年没有代步工具,如果只凭借双腿行走,一定还没离开太远距离。她怀着这个念头离开山洞,可延着下山的必经之路走了许久,自始至终都未曾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她细细找了很久却一无所获,等再回到安平村,已经临近午夜。

夜里的村落格外寂静,树木的倒影随风晃动,嶙峋模样如同魍魉的指骨,一下又一下落在她肩头。身体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谢清和一步步缓慢地朝洞口方向走,眸光黯淡得可怕。

她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个会微笑着抚摸她脸颊的小姑娘,是昙花一现的梦。

想来也是,像她这种阴郁偏执、长相异于常人的怪胎,怎么会有人愿意喜欢。

下唇被咬得出了血,铁锈般的腥气填满口腔,鼻尖全是腐朽与死亡的味道。有阵风从耳边倏然经过,谢清和的半边身体隐匿进黝黑洞口。

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她听见一阵脚步。

像是在做梦一样,从身后响起无比熟悉的轻柔声线,带了点困惑和惊讶,像一串清脆的风铃:“清和?”

心脏紧张得要忘记应该如何跳动,谢清和陡然睁大眼睛,仓皇转身——

这不是做梦,江月年无比真切地站在自己身后。

她不知做了些什么,仿佛极为疲惫般不停喘着气,脸颊带着运动后的浅粉。原本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全沾上了湿漉漉的泥巴,布料被浸得湿透,紧紧贴合在她纤细的腰身上。

江月年……难道不应该把她当作无药可救的混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