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阿统木还在叫着“不要让他觉得自己会变成大魔头”,江月年深吸一口气:“然后成为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阿统木的声音停了。
“——虽然生活在地狱一样的环境里,却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闯出了一番天地,成为被无数人崇拜的、了不起的人物。”
在既定的世界线里,封越在无尽苦痛与仇恨长大,以残缺的身体作为代价,最终登上地下世界的顶端。
然后发动暴乱,恶狠狠地报复这个曾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世界。
这种行为自然是十恶不赦,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原谅。
可当此时此刻的江月年与他并肩站在山顶,看着少年人眼懵懂又羞怯的微光,她还是忍不住去想,事情本不应该变成那样。
在他被野兽啃咬得体无完肤时,有人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好伤药,耐心询问痛不痛吗?当他独自在街头打拼,失去一条手臂与一只眼睛,有人温柔地抱抱他,告诉他不要害怕吗?
应该是没有的。
那个腼腆内向、会对她笑着摇晃耳朵的男孩子,最终被杀戮与暴戾一点点同化,在无数惊惧或厌恶的视线里逐渐封闭内心,成为罪大恶极的暴君。
掉进污泥的种子,开出了同样污浊的恶之花。
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变得太糟。
她想帮助他,改变封越原本的人生。
不是受尽屈辱、被仇恨逐渐吞噬的复仇者,也并非被她养在别墅里、只能依赖她的稚嫩金丝雀。
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她把稚嫩的种子带到微风吹拂的群山之巅,让男孩得以见到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空,以及遥遥闪烁着的万家灯火,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久违的自由气息。
——自由。
封越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它们曾经是那样陌生遥远,却在这一刻与他实现了交汇。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里,江月年压低声音:“在梦的最后,你成了许多人心里的英雄,站在整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她笑了起来,望向脚底光明璀璨的绚烂海洋:“这听起来或许有些怪,但因为是你——我觉得,只要是封越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少年头顶的猫耳倏地竖起来,却又在几秒钟后紧张地下垂。
喉结上下滑动,封越哑着声音问她:“那样的话,我会是……你的英雄吗?”
江月年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仓促眨了眨眼睛。
然后踮起脚尖,微笑着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耳朵。
“我不是说过了吗?能在那样九死一生的环境里活下来,本身就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她说话含着笑,惹得封越尾巴直挺挺地立起来,慌乱又害羞地悄悄晃动:“打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英雄啦。”
江月年心情不错,回程时一直浅浅哼着歌。
封越护在她身旁静静地听,在一片静谧里,阿统木突然不安分地轻咳一声,惊悚程度堪比诈尸:【提前通知你一下,是时候准备去见第二个任务对象了。】
江月年好点头:“这次是什么种族?”
【鲛人。】
于是她的双眼兀地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