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怜了。”程蔚识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只留了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在外面,“被母亲抛弃,明明近在身边却无法相认。”
段可嘉被程蔚识这一番话勾起了许多年前的记忆:“鸢小昭的儿子,就是我随朋友前来考察迪黛山时无意发现的秘密,那个时候蔡爷爷他们还不知道究竟谁是豆豆的母亲。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同意开放茶园供人参观的话,我可以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豆豆母亲请过来。”
见程蔚识捂在被子里不说话,段可嘉伸手抚了抚对方头顶柔软的头发:“后来迪黛山慢慢发展成了许多户外综艺节目的目的地之一,来到这里的游客也日益增多,为蔡爷爷和我的朋友带来了可观的收益。一开始,我只当它是一个交换条件,能带来双赢的商业条件,并不认为这件事情能让我在迪黛山驻足流连。”
程蔚识转了个身,朝段可嘉望去:“圈子里比这件事情荒谬百倍的事情多了去了,您无法对每件事情都同情心泛滥,这很正常。”
每个精明干练的商人在商场上都是唯利是图的典范,无论是金钱还是人心,都能当作交换的筹码。
他们拿捏准了普通百姓们最柔软的内心,将它们作为可供吃干抹净的佳肴摆上餐桌,为上流社会的狂欢举行通宵盛宴。
但更多的“佳肴”,会在第二日黎明到来之际,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倒掉,遗弃在填埋场,发出一阵阵恶臭。
每个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可惜在那时,这就是段可嘉的行事准则。
段可嘉继续捋着程蔚识的头发,一道又一道,动作十分温柔:“后来有一天,我在无意之中发现豆豆蹲在果园里种棒棒糖,那已经是他种糖的第三年了,却仍然坚信从土里会长出新的糖果出来。我很好奇,就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回答让我感到震惊,他和我说,他和妈妈分别时,妈妈给他拿了一支棒棒糖,说什么时候棒棒糖能埋在土里结出果子,就让他回家。”
“他永远也不可能回得去。”
和“山无陵,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高山永远会有峰角,天地永远不会合而为一;棒棒糖也永远结不出果子。
可惜意思却截然相反。
“小昭真狠得下心。”程蔚识忽然觉得头顶的光线有些刺眼,眼眶里酸涩难忍,“那先生知道,豆豆的父亲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