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又摇头:“只是……没有见过那般……纠缠的。”
这话说得很含蓄,想来定是顾虑到了一方主君的颜面。这道士……原来终究学到了些许为人处事的道理。若是放在当日,那个能直言不讳脱口说出“聒噪”二字的时候,还不定会说出什么来。“胡搅蛮缠”四个字,大概也是口下留情了。
敖钦有些恼,咂咂嘴没好气呛他:“隔了那么久,难为你还记得本君。”
“其实早已不记得。”
他毫无心机信口说,他却听出一肚子火。傻道士,方夸过你有长进,不一会儿就惹人嫌。
小道士犹不知,手脚麻利地沏着茶,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前几世的事,哪里会记得?只是得道时,前因后果都想了个透彻,才又记起来。不仅是你,九世轮回间的事现下我都记得。”
他解释得越仔细,敖钦越生气。愚笨,迟钝,不知趣!先前骂过的话语从头喃喃在心里过一遍。脸色阴沉的神君不耐烦地催:“你的茶室要煮到明日清早么?”
小道士看看茶炉:“快了。”
“本君不喝了!”顶着八宝攒珠的银冠,穿着金丝银线织就的锦衣,他拂袖而去,利落地甩下一个华丽背影,“真是、真是岂有此理!休想让本君再来见你这蠢道士。”
气呼呼地来,居然又是气呼呼地走。
嘴里说得坚决,隔日正午他却又再来,好似双脚不是自己的,驾着云头,三绕又四绕,绕过南天门一遭又一遭,一睁眼,眼前银光闪闪,天河水自西往东奔流不息。
此番他不列仪仗不差小童,孤单单一个人轻车就简,连敖锦都不曾带在身边,滔天河水面前,耿直了脖子一步步慢慢走得凝重,心底里怯生生升出两分羞赧,用尽满腹心思埋头想,等等说什么呢?
小道士见了他却如见寻常仙友,拱手作揖,平平常常尊一声:“神君。”既不取笑他的食言也不好奇他的来意。
他心里反倒纳闷,回去后说给敖锦听,一母同出的手足不客气地“哧”一声笑出声来:“再没道理的事你也对人家做过了,人家还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敖钦清清嗓子,用眼角瞟着道士昨日被扎伤的脸颊,仙家修为高深,些许小伤向来不治而愈,隔了一夜,早已什么都看不见:“本君来喝茶。”
小道士淡淡应一声,引着他来到昨日的屋子前,转身进屋,取出茶具来慢悠悠地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