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迟小多想到那个画面,黑暗的公路上,车开过去,远光灯照着一队诡异地在路边行走,也不回头的人,简直是毛骨悚然。

“不是一跳一跳的吗?”迟小多说。

“当然不是。”项诚说,“膝盖能弯,走路的动作,就和正常人没两样。”

“具体多少人?”迟小多好奇地问。

“六个。”项诚答道,“赶尸不过十,三、六、九,尸走在前面。”

迟小多握着被子,被里钻出一个鸟头,侧头看着项诚。

男生笑了笑,摇摇头,没说什么。

项诚朝迟小多说:“司机说,开车下乡,碰到这种慢慢走、不张望、手里没拿东西,也不说话的队伍,千万别停下,也别去问人需要帮忙不。”

项诚一说出来,迟小多就没那么怕了,问:“为什么能让它们走动呢?”

项诚说:“类似于寄生虫,道教有‘三尸’一说,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踞、踬、跻,将这种寄生虫放在人的身上,就能利用一些特殊的植物装在长竹竿上,挥来挥去,来让死去的尸体再行动。”

“可以让它们跳舞吗?”迟小多笑着说。

项诚想了想,答道:“没有试过,有机会可以试试。”

迟小多说:“后来呢?”

“后来,我们的车当然就开走了。”项诚说。

迟小多说:“如果尸体突然回头看你的话,会怎么样?”

项诚:“别这么说,太恐怖了。”

迟小多哈哈地笑了起来,又说:“好啦开个玩笑,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项诚说:“《故事会》上看的。”

大家都笑了起来,迟小多说:“你好喜欢看《故事会》。”

“专业书籍。”项诚随口道。

迟小多又笑了起来。

那对情侣里的男生说:“以前我们实习的时候,太平间也经常传说丢尸体,要不给你们讲个?”

“你给老娘闭嘴!”那女孩炸毛道。

“好了好了,不说。”男生忙道。

迟小多大笑。

“《故事会》上说的吗?”迟小多手肘,“你看吧。”

项诚:“……”

项诚只好翻开复习资料,在火车上看。迟小多和对铺情侣聊了几句,那男生广州毕业,在北京当医生,回广州中医药大学参加在职研究生的一个考试。六月份刚好有假,考完了带着女朋友,回老家漯河去见父母,见完父母,顺便回北京上班。

项诚看得头昏脑涨,摆摆手说:“先不看了,不喜欢读书。”

迟小多盯着项诚,项诚只好又看了会。

夜十点,大家关灯睡觉,到北京要30个小时,坐个软卧的价格都能买飞机票了,迟小多心想这是何苦?早点决定坐飞机不好吗。

不过和项诚在一起,还是很开心的,迟小多躺在下铺,一入夜,大家都安静了,想起白天说的赶尸,迟小多又有点持续的后怕。听了鬼故事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就像牙疼一样,若有若无的,抓不到在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却总让人觉得膀胱憋胀。

“思归。”迟小多小心地摸了摸思归的鸟头。

思归从衣服里冒出头,敏锐地看了迟小多一眼。

迟小多心想这是什么品种?读书的时候他很喜欢观鸟,却从未见过思归这种类型的。就像一只信天翁,体型却非常小,微缩品种,尾部有两根翎毛斜斜伸出来,迟小多手指拈着它的尾巴,要把它翻过来观察一下是公是母,却被思归瞪了一眼。

迟小多抱着它睡了,火车哐当哐当地响。后半夜,项诚从上铺艰难地探出身体,一手斜下来,给迟小多拉好被子。

火车中途停靠,站台明亮的黄灯照了进来,四周一片静谧,剩下对铺的呼噜声响,窗帘缝隙里投入车厢的光里,现出一个漆黑的影子。

迟小多瞬间睁开双眼,看到床尾倒映着一个人头的剪影,在轻轻晃动。就像有个人在站台上朝里面窥探,头部挡住了站台上照进来的灯光。

迟小多:“……”

项诚没有入睡,双眼看着天花板。

迟小多第一个反应就是坐起来,回头,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外面仿佛有什么飞快地离开了,迟小多顿时一阵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心想是列车员吧?还是站台上卖泡面的?吓死个人。

迟小多想去上洗手间,列车停靠时关了门,便走出包厢透透气,站在过道里的时候看见对铺的男医生上车。

“你出去啦。”迟小多倚着车窗,看了他一眼,又好奇地看窗外。

男医生奇怪地看了迟小多一眼,点点头,答道:“嗯。”

迟小多眼睛一花,车窗上,黑夜里倒映出一张绿莹莹恐怖的脸,刹那差点心脏病发,竭力把大叫声压住,那景象只是一秒,就已经走了。

怎么回事?!迟小多紧紧闭了下眼睛,一定是没睡醒……刚才在车窗外朝里头看的人是他吗?不对……呼噜谁打的?!是项诚吗?

迟小多一阵恶寒,是不是见鬼了?!妈呀!迟小多骇得魂飞魄散,突然间车窗倒影里又出现了个人。

“哎呀——”迟小多大叫道。

项诚说:“别叫。”

迟小多瞬间吓得全身都软了,靠在车窗边,抖抖索索地喘气。

“怎么了?”火车开动,列车员过来,打开洗手间的门。

“没事。”迟小多说,“做……做噩梦了。”

列车员说:“小声点。”

迟小多满背冷汗,进了洗手间,出来以后,项诚在连接处抽烟,朝他招手。

“做了什么梦?”项诚问,“你眼睛有点红,我看看。”

迟小多走过去,项诚低下头,手指轻轻撑开迟小多的眼皮,注视着他清澈的瞳孔。

迟小多满脸通红,说:“我刚睡醒,眼睛里有……”

“没有眼屎。”项诚说,“睫毛很长,像女孩子,你很英俊。”

迟小多大窘,稍稍别过头去,项诚拍了拍他的手臂,眉头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