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做什么的?职业?”警察说。

大背包被打开,项诚的东西全部被倒了出来,一串古代铜钱,一个铃铛,一大把红绳,一支中华牙膏,刷得乱毛的牙刷,一把伸缩的不锈钢棍子,一把雨伞,三大叠泛黄的草纸,一本《故事会》,一本《狄金森诗选》,一包五颜六色的q版石敢当,两包卫生巾,以及花裤衩若干,带着汗渍的白背心三条,止痛片,云南白药,装着白开水的玻璃罐头瓶,以及一叠红纸,红纸上面的三张,用圆珠笔画了几只歪歪扭扭的长舌头怪物,一个超市装食物用的口袋,口袋里装着半斤黄豆,两包涪陵榨菜,几个硬邦邦的馒头,一个鼻烟壶,一捆棉被铺盖,一:“可能只能呆两个小时,待会我送你回家吧。”

“好啊。”迟小多说:“我催他们快点上菜,没事我吃很快的。”

两人吃吃聊聊,这个叫杨星杰的警察是王仁给介绍的,说话风趣,非常符合迟小多的某个标准,还说了不少派出所里的奇闻异事,迟小多听了一半,登时整个人都傻眼了。

“然后呢?”迟小多追问道。

“你猜那皮箱里装的什么?”杨星杰一本正经地说:“你绝对猜不到。”

迟小多翻来覆去地根据那个男人的随身物品,去猜测他的手提箱里能装什么,又问:“为什么有卫生巾?他是变态吗?”

杨星杰哭笑不得答道:“这个人没说实话,他经常长途跋涉,要在山里走路,也许是退伍兵,看上去却不像,卫生巾是拿来当鞋垫用的。吸汗效果好。”

“啊——”迟小多恍然大悟,又问:“他为什么要走路?避开盘查吗?箱子是毒品吗?不可能啊,莫非是什么重要的中药粉?走私回来的?”

“是他父母的骨灰。”杨星杰说:“我们开始还怀疑他是盗墓的,但是没有挖掘工具,所以……很奇怪,铜钱拿去鉴定了,出了结果就知道了。”

迟小多:“……”

迟小多一手扶额,简直无语,心想这也太心酸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黝黝,脏兮兮的小贩,在路边摊开一块床单大小的红布,把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摆上去,蹲着等人来买的场面。

吃过饭回来,两人在春风里慢慢地走,沿途路灯下,花都开了,广州历来被称为花都,一到春季,满城开得犹如花海一般,春风吹得人懒洋洋的。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迟小多问:“要结婚嘛?”

“公务员系统,很难。”杨星杰说:“我不想骗你,迟小多,你长得很好看,人也很好,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觉得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不过……瞒着你也不对,是这样吧。”

迟小多心里咯噔一声,杨星杰说:“我是双性恋,对男对女,都有感觉。”

“啊。”迟小多点点头,说:“以前是直男吧。”

“嗯。”杨星杰问:“我冒昧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这个的?”

迟小多说:“从小就是这感觉了,公务员系统不能出柜吗?”

“想要前途就不行。”杨星杰答道:“年纪到了,单位领导就会给介绍,三十岁还不结婚,基本上别人就会用有色眼光看你了。”

“明白。”迟小多说:“嗯,我知道的。”

杨星杰说:“你考虑一下吧,我不能承诺你未来,但是至少现在,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嗯。”迟小多说:“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杨星杰在楼下摘下帽子,朝迟小多挥了挥。

迟小多上了楼,咬着被子角呜呜呜,王仁又打电话来了。

“今天相亲还成吗?”王仁说。

隔壁电视声吵得要死,迟小多爬起来锤墙,喊道:“十点啦!电视小声点啊!”

接着迟小多在床上滚来滚去,朝王仁说:“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