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的夜晚不要指望看见明亮的星星,永远是朦胧中冒出半个脸颊的月牙。颂府家的主子少,颂毓棠死了,颂碧如出嫁,只余下了颂碧意,还成天见的忙于公事。每到晚上除了伺候门客的院落外都是沉静宁和,丫鬟婆子点了灯便都歇下了,这也是规矩。
砺思雅的外间是书房,颂碧意知道他极爱读书所以才作此安排,他摘下了面具,穿着中衣,外面披着件衣衫做在太师椅上拿着一卷书发呆。
他满脑子都是昨夜筚语嬅说的话,筚语嬅想他如何他又何尝不明白,他本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此次却是迷失了,他的人生到底要如何过才不算是辜负。
夜落飞和夜霜离想保护他一生,他不喜欢那样的温室,所以逃了。春子说云湛一统非他不可,他不喜欢,他觉得这是个不讨好的事情。苻禘说要陪他一辈子逍遥快活,可是他食言了,甚至在走的时候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砺思雅忽然发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一个没有抱负、没有理想的人,甚至是没有梦想的人。在他的思维里只沉沁在他父母离异的阴影中,优异的成绩,成为一等一的才女都只是为了填补自己的空虚,他原来是这样的可怜又可恨。
“这副样子可算得是独步天下了。”薛瑾的身影从帘幕后转出,啧啧说道。
砺思雅抬头,见是他忙的熄灭了烛火。蹙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白天还不过瘾吗?颂碧意每晚都会来,你还不快走?”砺思雅黑眸闪烁,薛瑾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那碧色眸子中的占有欲不低于夜落飞或是夜霜离,这样的薛瑾很危险。
薛瑾身形一闪隔着桌案俯身靠近砺思雅碧色的眼眸在黑夜中犹如敏捷的豹子在盯视自己的猎物,半晌牵唇笑道:“我可以说你是在关心我吗?”
“你是落哥哥的暗桩,难道要等着被颂碧意抓吗?”砺思雅做在太师椅中压低了声音说道。
薛瑾垂目,不削的说道:“原来是为了他!”转而扬起脸颊笑的诡异的说道:“我很好奇,在你的心里到底在意谁比较多一点?”
“你什么意思?”砺思雅神情戒备的说道,薛瑾已经不是当年的薛瑾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没有所有的主仆之分这是个危险的讯息,到底如何危险砺思雅也说不清楚。
“你知道斐媚娘是他的人,她来颂家便是看颂碧意倾向哪一边的。”薛瑾的声音在黑夜中如鬼魅难测。
“他必然是中立。”砺思雅想也不想得说道,因为颂碧意与他说过他无心天下,而他在颂家多日也感觉到了颂碧意此言非虚。
“你还和以前一样天真。”薛瑾低头沉沉的笑道:“你觉得他会罢休吗?春子虽然摆了他一道,他会甘心吗?你觉得他会如何”薛瑾说完抬起碧色的眼眸盯着砺思雅,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中立便是敌人,首当铲除是吗?”砺思雅呆滞着目光说道,转眼黑色的眼眸华光尽显,对薛瑾说道:“那你又是何人,你又想如何?”
薛瑾是似乎被砺思雅这突来的问话震慑住了,愣愣的看着砺思雅,转而微微一笑,这一笑带着当年的干净却夹杂着内敛的沉稳,说道:“我永远是你的薛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