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聂卫民很不高兴。
当然了,又是面汤,八五粉蒸的馍,孩子们嘴刁,吃惯了好的,饭里没油气就吃不下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馍,脖子耷拉着。
陈丽娜做饭费油,家里那一桶子清油已经吃完了。要不然,面汤里有点儿油意,味道也比现在好一点儿,聂博钊给惯刁了嘴,也不想吃这八五粉的馍,就说:“小陈同志,咱们就不能换个口味?”
陈丽娜白了他一眼:“一桶清油你知道黑市上多少钱吗?”
“多少?”
“三十块,还是葵花籽和花生的调和油,味道并不好。”
“我不是把这个月的工资,稿费,加班费全给了你,你随便花呗,这有啥,卫民那棉衣不能就这样穿着,得罩件大罩衣在外头吧,三蛋儿那件罩衣也显小了,得想办法给他再作一件?”
看嘛,有钱就是大爷,坐在那儿,聂博钊就跟黄世仁似的指点起了江山。
好像只要自己一张嘴,那些东西它生着腿儿,源源不断就能走进家门似的。
“那我也得有地儿买啊,我唯一信任的哈萨克倒爷那儿可没有清油。作罩衣也不能普通的棉布,得是那种苏国产的防风布,就这,我还是跟人打听的呢,要真想买,我就得出基地,一出基地,万一有治安员查岗,问我的成分,不又是麻烦。”
她还是挺明白的,在家里口无遮拦,那是因为她知道聂博钊的老底儿,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他欺负他,他也就自己抓狂,不会把她供出去。
出了门可就不一样了,风声鹤唳的年代,她要在不熟悉的人跟前说一句错话,命都要丢。
聂卫民说:“刘小红家也有东西卖,他妈妈满基地的打问着呢,谁有想要好东西的,只管问她就行了。”
“刘小红的妈不是没了,啥时候又新来个妈?”陈丽娜和聂博钊都惊了。
聂卫民舔巴着汤,摇着圆圆的脑袋,就说:“是新来了个,还是我家个小姨了,会给我给糖的那种。”
“我就说嘛,你这儿子原来不和刘小刚玩,最近两天肯招待刘小刚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小聂同志,你告诉我,她是谁啊?”陈丽娜又说。
“我小爱姨。”聂卫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