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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兰香跟着贺松柏回了河子屯这个举动,让这个平静的小乡村炸开了锅。
一点小小的桃色消息在短短的几天里不胫而走,三天内村子大半的人都知道了贺老二带了一个姑娘回乡下过年。据说先前老地主婆娘离开村子就是去城里相看孙媳,村里那些亲眼所见的人说得像模像样的。
回来后的某天,赵兰香从集市上买了一条鱼,碰见了相熟的村人,于是乎传言又变成了贺老二坐实了当年的绯闻。
他果真是跟那个城里来的又俊又有钱的赵知青有过一段,这会过年直接把人给讨回了家!
这回可真是不得了了,癞蛤.蟆果真是吃上了天鹅肉,穷小子也有翻身的一天!
大伙全是吃着同一条河的水长大的,以前贺家倒还不如他们呢,谁想转眼间不学无术的混子都考上了大学、回头还把赵知青娶回家了!旧时在一块干活的社员都持着一种既羡慕又震惊的心理,观望着老地主家的变化。
赵兰香走在路上受到很多打量的目光,她回去问贺松柏这是怎么回事。
贺松柏淡定地跟她说:“这几年我的产业都在b市,家里的日子一切也都照旧,阿婆勤俭朴素惯了,姐姐姐夫至今依旧胆小谨慎。他们大概是被过去的日子搞得怕了,现在去弄养猪场都是小心翼翼的,没几人知道那个养猪场是咱家的。直到今天村子里对咱家的印象还是又穷又落魄。”
“呵,竟然让我踩了狗屎运,娶了这么俊俏又有文化的媳妇……”
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有点骄傲。
赵兰香被调侃的语气弄笑了,同时听到“咱家”这个温暖的词,也不由地会心一笑。
她略一想也都能理解,大姐和姐夫恐怕是担心国家政策又变了,于是在家的时候依旧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贺松柏的养猪场,赵兰香觉得很可爱。这种因为担忧而不得不低调、闷声发大财的举动,真是淳朴极了。
改革开放后,虽不说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猪肉,但起码整个村子是消除饥荒了。这时候有一两个万元户冒头,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说:“赶紧让他们更新一下对你的印象吧,阿婆给咱挑好日子没有,咱们摆摆喜酒,让他们知道我才是真正捡了便宜的那个人。”
“咱们柏哥儿多好,又俊又出息,可比吃国家粮的靠谱多了。”
贺松柏捏了捏对象的脸,凑上去吻住了她甜蜜的小嘴儿。
很快,老祖母给他们挑好了日子。她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翻着老黄历打发时间,老黄历被她翻了百八十次,哪天宜安床、宜嫁娶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们避开正月,最早也最好的日子便是龙抬头的那天了。开春二月初二,龙抬头。
不过摆喜酒之前,首先要紧的就是把年过好。
为了准备过这个热热闹闹的年,也是为了弥补这两年的空缺,赵兰香准备起来格外地卖劲儿,做了过年要吃的腊肠腊肉、慢慢攒着各种年货,光是过年吃的年糕点心她就弄了五六样,每天不重复地做一种,甜口咸口的都有。可把家里的两个小孩儿高兴坏了,三丫每天都带着铁头蹲守在赵兰香身边,等待着投喂。
除此之外,年前赵兰香特意买了好几统红火大鞭炮、烟花若干扎,让人用一辆小车从城里拉回来,沉甸甸地装满了一趟;要知道小县城里可没有烟花这么稀罕的玩意儿,这种奢侈品是大城市里的阔气人消遣品。
乡下人哪里得见过烟花哟。
过年的那一天,贺松柏和赵兰香一块儿在厨房泡了一整个下午,准备年夜饭。
贺松柏经过两年的学习,不太复杂的小菜他都能做,一气呵成,打个下手动作麻利又漂亮。
他的刀功好,依旧片着他的鱼片儿,他把整条武昌鱼片成不足半寸厚的块儿,切断鱼骨的同时鱼脊却依旧连着,稍稍一拗便拗成了孔雀开屏之状。缀以青红辣椒圈,番茄片儿,葱丝大蒜丝。
上蒸笼蒸熟,鱼肉白如玉、青椒似翡翠、红椒若玛瑙,嫩嫩的葱丝姜丝相间看上起喜庆极了。
赵兰香做了一只八宝鸡、双喜扣肉、桂花年糕、红烧狮子头。阿婆牙口不好,这些少骨少刺的菜最适宜老人家吃。
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上了桌,李大力调转着新换上的电灯泡,微弱的电流滋滋地通过灯芯,倏而暖黄明亮的光线布满了整个厨房。
贺家新砌的厨房早已同破落黑暗的小柴房分隔开来,墙壁被粉刷得洁白无瑕,上边贴着的瓷砖被人擦得纤尘不染。在这明亮又宽阔的屋子里吃饭,令人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小铁头呆在妈妈的怀里,啃着拇指叫了赵兰香一声舅妈。
赵兰香笑眯眯地给他剔除了鱼刺的肉,鱼肉香滑雪嫩,原汁原味,小家伙吃得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