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柏漆黑的眉目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说:“就算不在这里,搭把手给你挑回来也不算啥。”
“不过……能一起走这条路也算缘分了。”
他随意的语气透露出一丝只有自己明白的意味深长。
赵永庆不由地望了一眼小伙子肩上挑着的煤,沉甸甸的,一支扁担架在小伙子的肩膀上。
他挺拔的身体有农村人的结实,步伐沉稳而凝实,扁担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根本压不垮他。赵永庆就不行了,不复青年时的强健有力,挑着走一路这把老骨头肯定吃不消。
天气虽然严寒,但贺松柏挑了一路的煤,很快就流汗了,汗水自他的额间流下,打湿了他的飘逸的头发。他停了下来,掏出汗巾抹了把脸。
赵永庆拍了拍手说:“等会上我家喝口热茶吧,我家的年糕福饼很好吃,你得尝尝。”
贺松柏含笑地应道,“好,喝口热茶。”
又走了几十米,赵永庆拧了拧车铃,叮铃铃地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他指着面前的楼房道:“我到了。”
冯莲在楼上听见了男人摁车铃的声音,很快下了楼。
她打开门,惊讶地道:“小柏——你来啦?”
听了妻子的话,赵永庆意识到缘分竟然真的也有戏剧性的时候,他看着车篮子里的那本大部头书,难怪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妞妞刚上中学的时候,他给买的马克思系列丛书吗?
他有些哑然无语,默默地解下了系在车头的麻袋,而后才淡定地问道:“你是我爱人的学生?”
冯莲嗔了赵永庆一眼,看着他推着车去停放两手都腾不出来,赶紧把那麻袋接了过来。
“哪能呢,这是妞妞在河子屯的老乡,小柏你来得正正好,明天该回乡下了吧?”
贺松柏点了点头。
冯莲拎着麻袋,里边装的鸡突然咯咯地叫了一声。
贺松柏解释道:“这是我去乡下捉的老母鸡,谢谢阿姨送的腊肠,很好吃。”
冯莲送了三斤多的腊肠给贺松柏,贺松柏还了三斤多的一只鸡,价值约摸同等,这个回礼并不算厚。冯莲接了只觉得是人家不肯占便宜,特意还了回来。
她嗔道:“你这孩子心眼就是忒实了些,说了腊肠是送的,你还特意跑一趟还只鸡。”
说来也是这个年头的人很讲究人情往来,贵重的东西不会平白接受,这厢张家人送了李家一斤肉,改天在别的场合李家人也得还上这份人情。
粮食珍贵,谁家的银钱票据都不是大风白刮来的。
冯莲拎着这只鸡,心道这年轻人很是实在也很懂礼貌。不过看了看他穿的破旧的夹袄,又觉得手里的鸡太贵重了,于他而言怕是破费了。
冯莲说道:“别傻站着了,快进屋吧!”
赵兰香在家里的窗台上,双手托着腮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她很快去把新鲜的蛤蜊清理干净,今天来不及吊老高汤了,用蛤蜊熬汤增鲜。她在贺松柏回来之前,已经把猪肉切碎准备做道狮子头,细致耐心地切着,切得筋肉分离,把精华都留在了肉里。剁肉虽便捷,却影响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