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修的又深又暗,从门口进去,仿若下进地狱里。

四周阴暗潮湿,蛇虫鼠蚁横生,空气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霉味,犯人凄凉嘶哑的哀嚎声、哭声、求饶声,令人瘆得慌。

审讯房里,琳琅头发凌乱,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听到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她浑身一抖,小心翼翼抬起头去。

当看到衣着华丽,仙姿绰约的顾沅时,琳琅愣了愣,脑子里冷不丁蹦出“云泥之别”这个词。

顾沅是高高在上优雅出尘的云,而她匍匐在地上,狼狈不堪,是永远与她无法比拟的泥。

待反应过来,琳琅忙起身,踉踉跄跄的往顾沅面前爬去,沙哑的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鬼迷了心窍,我不该勾引皇帝!”

两个狱卒立刻上前压住她,不让她再靠近皇后半步。

顾沅面无表情的睥睨着琳琅,看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如今布满恐慌,便是这样狼狈,却也是美的,可怜的,招人心疼的。

只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顾沅心头再生不出半点怜悯。

“这个,你看看。”顾沅稍稍偏头。

秋霜会意,缓缓弯下腰,将手托盘放在了地上。

琳琅一怔,抬头疑惑的看了顾沅一眼,又低下头,犹豫片刻,还是朝面前的托盘伸出手,掀开上头遮着的白布。

当看到托盘上的东西时,琳琅整个人呆住。

“这…这是……阿常?”

托盘上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侍卫从昌月身上搜出的另外一张。

狱卒给顾沅搬了张太师椅,她施施然坐下,垂下眼帘,看向琳琅,“说吧,把你所知道的,你的事,阿常的事,通通都说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琳琅盯着那张面具,一时千头万绪,双眼茫然。

顾沅见她这样,便让秋霜将昨夜发生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包括昌月的身份。

琳琅越听越是心慌,从前许多不理解的事,直到这一刻也想明白了,同时她也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昌月犯下那样的滔天大祸,若是自己再敢有半分隐瞒,恐怕真的走不出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了。

一番斟酌后,她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一切。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十三公主,真正的琳琅公主年前得了一场病死了。我是一个舞伎,父亲是戎狄人,母亲是渊朝女子,打仗的时候,我母亲被父亲掠去,生了我。后来父亲死在战场上,母亲病重,舅母将我当奴隶卖掉,几经转手,我到了扈尔巴的手里。”

“一年前,扈尔巴将阿常派到我身边,教我宫廷礼仪,教我学说官话,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我猜,他们或许是想将我培养成个合格的礼物,送给大渊朝的官员……可年前戎狄与大渊的战事,戎狄败了,正好琳琅公主死了,我就顶着她的名,被送到了长安。”

“扈尔巴要我留在皇帝身边,获得皇帝的宠爱和信任,成为他在皇帝这边的一颗棋子。我不想回去,扈尔巴暴虐成性,他有许多种折磨女人的方法,我想留在皇宫里。皇后娘娘,昨天下药的事,也是阿常给我出的主意。我实在太想留下来了,我昏了头,听了她的话……”

琳琅捂着脸,凄凄哭道。

她彻底想明白,她是被阿常利用了!

阿常从始至终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只是将她当个靶子,声东击西。

看着垂泪不已的女人,顾沅抿了抿唇,并未多说,由秋霜扶着起身,淡声道,“你这条命先留着,待我查证一切后,再做定夺。”

说罢,她转身离去。

狱卒们也是有眼力见的,皇后娘娘开了金口留着这戎狄女子一条命,他们自然也不敢过分苛待,一律只按寻常人犯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