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往常来寝殿,门都是开的,今日见到门关着看不到母亲,觉着怪,也呀呀呀的叫了几声。

寝殿内,晨光淡淡,烟霞色幔帐依旧逶逶垂着,遮住一室亲昵。

顾沅早就醒了,好几次试图起床,都被男人双臂一搂,按在怀不得动弹。

看着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顾沅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你离宫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不是该有许多事要做的么?就算今日不上朝,你也得去给太后请安,或是召集内阁成员问询这半年的政务啊。”

“太后那边午后再去也不迟。至于政务,明日再办。”

裴元彻低下头,蹭了蹭她柔软细嫩的脸颊,语调慵懒又磁性,“朕一年到头就没闲过,九死一生从战场回来,拿个一两天陪自己的女人,总不过分。”

世人都觉得当皇帝自在,却不知皇帝也有皇帝的难处。当个没责任感的皇帝,每日吃喝玩乐,皇帝活了,天下百姓就要遭殃。

若想百姓富庶,国富民康,皇帝就得担起责任。责任越重,事情越多,皇帝也只能咬牙受着,总不好撂挑子不干。

自古以来不少君主,都是年少勤政爱民,开创明君之治。等人到年,逐渐懒怠,贪图享乐,致使晚节不保,山河动荡。

裴元彻自问他上辈子算是个不错的皇帝,就算到了年,也未曾怠政。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养了个好儿子,早早的接过江山重担,让他可以留个贤君之名功成身退。

想到儿子,他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忽的,顾沅一把从他怀挣脱,虚掩着被子坐起身来,“宣儿在门外呢,肯定是他醒来没见到我着急了。”

裴元彻一怔,儿子真来了?旋即他略感欣慰,或许这就是父子连心吧。

孩子都醒了,当爹妈的也不好继续赖在床上。

顾沅边掀开幔帐,边朝外道,“来人,将小太子抱进来,另准备热水伺候本宫与陛下洗漱。”

门外立即响起应诺。

很,兰嬷嬷抱着宣儿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众端水端盆的宫人们,寝殿内很忙了起来。

顾沅抱着宣儿亲昵了一会儿,便将孩子递给裴元彻,“你先抱抱他,我去梳洗。”

时隔半年,裴元彻原本以为他抱孩子会生疏,不曾想孩子刚一上手,那熟悉的手感就回来了,唯一不同的是

“好小子,半年不见,你又沉了!再过几年,父皇怕是要抱不动你了。”

裴元彻掂了掂孩子的重量,见他胳膊有力,手长脚长,便知这孩子长大了身量一定高大。

一侧的兰嬷嬷笑着接话,“待下个月翻过年,小殿下又要长一岁,自然要沉些。”

“也是,过了年我们宣儿就一岁了。”裴元彻笑着逗孩子。

宣儿昨夜看他还有些不熟悉,现在见他刮了胡子换了熟悉的锦缎衣袍,也认出这是父皇,弯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咯咯咯笑了,还拿小拳头去摸他的下巴。

花梨木九屉梳妆台前,顾沅眼角余光瞥见父子俩其乐融融的场面,眉眼也变得温软,唇角微扬。

谷雨和秋霜在身后瞧见,都满脸喜气的交换了个眼色:很久没见主子这么舒心的笑了。

“主子今日要出门么,想梳个怎样的发式?”谷雨笑吟吟道。

“待会儿用过早膳应当要去圣端宫走一趟。”顾沅略一思忖,缓声道,“梳个飞仙髻,再用那支赤金景福长绵的凤钗,耳饰便用前段时间刚得的那对黄玛瑙柿子坠儿。”

谷雨便按照她的吩咐捯饬,秋霜则是去拿相衬的衣衫。

待梳洗完毕,外面的日头愈发明媚,想到再过不久便会用午膳,顾沅与裴元彻只简单用了两口朝食,便前往崔太后的圣端宫。

崔太后见着俩人一起来了,心情舒畅,面上笑意愈发真切,吩咐宫人上茶点,又留他们用午膳,命人将景阳长公主也请来。

席上,崔太后与景阳关怀问询着裴元彻在外种种,裴元彻心情不错,不厌其烦的一一作答,又反过去关心崔太后和景阳。

一来一往间,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倒有几分民间寻常人家的亲切与朴素。在座四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皇后、太后、公主,而是单纯亲人间的彼此关心,无关身份,惟有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