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长安城迎来了长昭十八年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这场鹅毛大雪,顺济帝病倒了。
他身体一直不好,早就被酒色掏空底子,前几日宫宴歌舞上又看一对绝色舞姬,当晚就收用了。
日夜玩乐,年轻又鲜活的舞姬,汲取着那具苍老空壳的全部生命力,顺济帝的病倒,在意料之外情理之。
老皇帝倒下,政务自然要有人处理
当今太子正值壮年,江南巡盐,事必躬亲,惩治贪官,在南方建立了不少威信,民望颇高。
再加之上月在黔南成功剿匪的主将许平关,是太子力排众议一手提拔的人才,除此之外,太子党的其他官员也都做下不少利民惠民的政绩,东宫人才济济,足见太子慧眼识珠,知人善用。
相比于其他几个皇子,太子名至实归,理应监国。
一开始几个皇子还有些不服气,其党派官员也是明里暗里搞动作,不曾想太子一上位,处理起各种政务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面面俱到,仿佛天生就该坐上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一般。
每当几个皇子耍鬼蜮伎俩,太子好似站在高处,洞若观火。他们走出第一步,太子或是在第二步就扼杀他们全部计划,又或在九十九步给他们设陷阱,让他们在自以为胜利的喜悦,摔得粉身碎骨。
这一番连打带消,短短两月时间,朝官员该贬谪的贬谪,该提拔的提拔,朝局以极的速度稳定了下来。
崔皇后看着太子监国后的一切动作,喜悦之余,又有些庆幸
先前崔国舅进宫拜见时,隐约透露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当时她劝兄长打消这愚蠢的想法,裴元彻绝对不是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崔国舅嘴上应着,但她看得出,他并没死心。
如今太子锋芒毕露,做事雷厉风行,老练又狠辣,一副傲然于世的姿态,想来兄长也会生出忌惮,打消心底那份妄念。
在崔皇后看来,与其冒险做那等被世人唾骂的乱臣贼子,不如将崔家的女儿送进宫里。他日一旦生下有崔家血脉的嫡子,那也相当于崔家坐了半个江山嘛。
这日,凤仪宫里。
一袭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小袄的崔敏敏,兴高采烈的与崔皇后聊起荆州外祖家的种种见闻。
崔皇后露出和蔼的笑来,“看来你这一趟远门没白出,倒长了不少见识。”
崔敏敏笑道,“是啊,刚开始我母亲叫我去那么远,我还不乐意,没想到那边挺有意思的。若不是要过年,我父母亲催我回来,我还想在那边多住些日子呢。”
崔皇后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又慢吞吞抬眼,问着身旁的万嬷嬷,“半个时辰前就派人去请太子了,怎么人还没来?”
万嬷嬷弯腰道,“或者太子还忙着政务。奴婢再派人去问问?”
“你亲自去一趟。”
崔皇后沉声道,“政务再忙,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况且他有多久没来我这请安了,心头可还有我这个母后?”
万嬷嬷连连称是,忙往外去了。
崔敏敏悄悄抬眼,见崔皇后依旧不悦,忙岔开话题,说些趣事与她逗乐。
等崔皇后脸色稍霁,崔敏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探着脑袋,小声问道,“姑母,我回长安才听说太子妃在扬州养病的事……她得的什么病啊,这么久还没好?这都要过年了,太子也没打算把她接回来么?”
提到这事,崔皇后扫了一眼殿内伺候的宫人,语调淡漠道,“你们先退下吧。”
宫人纷纷退下。
崔皇后伸手拢了拢乌鸦鸦的发鬓,见殿内只剩她们俩人,才慢悠悠的看向崔敏敏,说道,“敏敏这般关心太子妃?”
崔敏敏讪讪的笑,“倒也不是关心,就是好。”
崔皇后盯着她,忽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敏敏,你可想坐太子妃的位置?”
崔敏敏傻眼了。
呆了半晌,她回过神,先是摇头,后又直愣愣的问道,“姑母,你这什么意思?难道太子妃她病得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