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他们嚷嚷着好像是要找什么刺客?衙门的兵都出来了!唉,这花灯会怕是办不下去咯。”

“哎哟这刺客也真是的,好好一个秋节呢,他跑出来捣什么乱呐。”

“谁说不是呢!欸,船家,咱们这船还能不能走啊?”

“就是啊,能不能走啊,我家里人明早还在码头等着接呢!”

刚打听完消息的船夫步走了回来,一脸为难道,“哎哟,这杀千刀的贼刺客真是瞎了心眼子,竟敢行刺太子殿下。现在全城都戒严了,官兵要挨个搜查呐!各位客官赶紧将路引和户籍册子准备好,我瞧着再过不久就到咱们这艘了,早点给官爷们检查好,咱们也能早些出发。”

众人听到这消息也都松了口气,顶多是检查一道,麻烦就麻烦些吧,能发船就成。

一时间,船上众人纷纷打开包袱,拿出个人的路引与户籍来。

坐在顾沅身侧的妇人将孩子放在一旁,从衣襟里掏着,见顾沅一动不动的,操着浓重的口音问了句,“大妹子,你怎么不拿啊?”

顾沅怔怔的,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拿,这就拿。”

她从外衣里拿出她的“户籍”与“路引”,心里虚得不行——这两样,都是她仿制的。

官房书用的字体,她曾经研习仿写过,虽与雕版印刷的感觉差了点,但写在桑藤纸上,乍一看还是有八成像的。

至于户籍与路引上的章,也是她自己雕刻的,她对扬州的章纹不熟,所以两个章都是按照长安的样式来的。

原本想着天黑人多,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其貌不扬,只要态度放好些,官兵也不会仔细查看,顶多拿着瞄两眼,就放她过了。

只要能出扬州城,到了下一站,她就花钱去买个户籍和路引,从此改名换姓,重新生活。

可她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裴元彻的反应竟会这般迅速!

是天要亡她么?

顾沅紧紧捏着手的书,心情沉重,现在官兵挨个排查,自己一个拿着长安户籍与路引的人,会不会被归为可疑人士?

若真被官兵抓了,那她还能跑么?

还是现在下船,想办法在扬州城内混过一夜?

她眉心紧拧着,侧眸看向窗外,只见码头上一排排火把,将河面都照得通明。

那些官兵,整齐划一,看身上的袍服,有扬州府衙的官差,也有东宫的侍卫,他们每朝这边挪动一些距离,顾沅的心就往下沉重几分。

若是被抓回去,裴元彻会怎么对她?

她恍惚想起前世,明晏带她逃跑那一回,裴元彻追了上来,拿鞭子指着他们,宛若修罗,满是杀气。

他将她拽到马背上,掴着她腰身的手,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一般。

回去后,他亲自将她锁在侯府的院子里,门窗钉死,又派了宫里的嬷嬷盯着,她的父母兄嫂都不能探望。

就像是被折断翅膀的雀,她被锁着。

直到东宫迎亲的仪仗到来,他才打开了锁,牢牢地捏着她的手,将她送一个小小的牢笼,牵到了另一个大的、金碧辉煌的牢笼。

从此,她再没踏出过那座牢笼一步,死也死在了那里。

回想往事,顾沅胸口一阵发闷,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不能被抓回去,不能。

这回要是被抓回去,他会像前世一样锁着她,甚至……变本加厉。

顾沅紧紧掐着手指,到底是坐以待毙,还是继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