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刚好柴兴义捧着一叠卷宗过来,但看着萧熠的脸色,以及林梧偷偷打的手势,还是躬身一礼,便退到了旁边。
萧熠扫了一眼柴兴义,脚步仍旧不停,只是口中吩咐:“将军报和秋闱之事单独分出来放在我案头,余下的叫栾敬先看。漕运的事抄送一份,拿给安逸侯。”
一边走着,一边又随口吩咐了几件旁的事。
柴兴义也不敢先将卷宗放下,便抱着手中这一叠跟着走,同时应声记下。
一直到萧熠吩咐完最后一句,上马扬鞭而去,柴兴义心里才默默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公务,还要这时候追去天音寺,今夜书房大约又要秉烛达旦了……
天音寺与景福寺、玉泉寺是京城左近的三大名寺,皆已历经数百年香火供奉。
其中景福寺在城东,常有庙会庆典,官商平民皆喜游玩。
玉泉寺在城南,虽无山水相依,却有数十参天古树,并许多名贵花草,是京中少年时常游览之处。
而京北的天音寺在三寺之中风景最佳,背靠凌云峰,下临澄心湖,又有大片的花树与精美亭台楼阁。即便出城之后仍要走上几里才到,游人依旧很多。
萧熠策马到得山下时,刚好有一群官家少年少女也乘车到达。
他身着水色广袖道袍,外罩蟹青沉华缎披风,浅淡清冷的衣料在阳光下折映光华如水,越发称得他面如冠玉,俊逸过人。
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抛给林梧,直接向寺中快步而行。
行动虽快,却并不慌乱,颀长削正的身形只是更添几分果决英气,自然也在一路前行之间,引得侧目无数。
很快到了天音寺南侧的清韵堂,此处有数间静室,是寺中游客,尤其前来参拜游览的长辈或贵戚女眷经常吃茶之处。
一到清韵堂左近,便见有王府随行的侍从,也有蒋际鸿的长随在外伺候,萧熠心中又是微微一刺。
无论政务或学问,他都与蒋际鸿颇为相得。
前世里,蒋际鸿虽然是他较晚纳入麾下的心腹幕僚,但政务谋划献策之事上却是最为得力的右手。
至于蒋际鸿那时与贺云樱便颇为相熟,萧熠当然是知道的,也并不太介怀。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蒋际鸿与贺云樱下棋。
她那时总会倚在他怀里随口说起,是输是赢,还是发现了什么布局的妙处。
就像说起书画时一样,她兴致勃勃,声音明亮,有小小的活泼的欢喜,也有在棋道上的向学之心,会缠着他问东问西。
可他那时偏偏不愿意教她下棋。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介意她曾经先去问过蒋际鸿几句,还是太喜欢看她眼睛亮晶晶地在自己怀里撒娇,又或是那黑白棋道的算计之间,也藏着他心里隐约不可说的担忧。
总之她缠着他学的时候,他没有教。
此刻再次想起,便如已然破碎的幻梦一场,思之愈痛。
萧熠定了定神,放缓了脚步,踏入静室。
小有意外的,此刻在内吃茶的,竟然只有母亲霍宁玉,蒋侧妃以及终于喝了整整半个月香灰水、终于从前次“撞鬼中邪”中恢复了的萧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