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学子的功课交在老师手中,即便知道自己大约几分深浅,却也希望得到师长几句鼓励肯定。
哪怕是敷衍的两句也是好的。
可是等了时又时,几人在这段的说笑里,贺云樱的声音全然不闻,不知她是单单微笑听着,还是干脆已经起身去了别处。
萧熠手中的笔早已停了,连呼吸也放轻了几分。
终于,在窦启明又提起淮阳诗会上萧熠的画作之时,贺云樱出声了。
“是的,淮阳诗会——”
她的声音清脆又明亮,而听她的声音,竟是与自己非常靠近。
萧熠心头跳,知道此刻他们几人应当是坐在院中,而贺云樱的位置是更靠近院墙的,换言之就是离他更近。
这时就听她续道:“——最好的还是窦师兄的诗作,另外那日……”
竟是直接将话题引到窦启明身上,从头到尾,除了有关请帖之事不得不应之外,她甚至是个字都不愿意提到他。
萧熠放下了手中的笔,在隔壁继续的欢声笑语之中,缓缓起身,将先前林梧煎了半日的浓苦药汁倒进自己的水盏。
再度默然垂目片刻,随后饮而尽。
转眼数日过去,就到了贺云樱设宴温居的日子。
院中摆了四席,几位夫子之外,还请了素娘子并所有相熟的同窗。
或许是素娘子实在太过厌恶王侯公卿,因而听说贺云樱居然主动离开靖川王府,又预备在读书之外自开书斋茶楼,甚至教丫鬟女工识字抄书等等,也很有几分欣赏,便答应前来。
贺云樱的院子实在不大,席位当然有限,加上她原先认为素娘子并不会来,萧熠也不会来,所以只留了个空置的座位,表示下诚意便是。
然而当真到了初十那日,便有些轻微的尴尬。
因为素娘子来了。
萧熠也来了。
虽然凳子匆匆从卧房里抽了张出来倒是够了,但位置明显是没有调配开的。
众人倒不觉得什么,因为想着素娘子的性子,以及萧熠朝会的时间,所有人都觉得这二位皆不会来。
可贺云樱更意外的还是萧熠——此时难道不是应该留在宫中,应对宫变么?
“妹妹乔迁之喜,温居之宴,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身雪青宽袖仕子长衫,发束青丝冠,装束极其清素寻常,却依旧显出鬓发乌黑,面孔玉白,清俊昳丽如玉树芝兰。
身形更是颀长削正,与在座众人大致相类的仕子装束在他身上,竟也有余人无法比肩的儒雅风华。
“多谢兄长。”贺云樱敷衍了声,同时琢磨着自己怎么调换座位,错开他身边。
“妹妹客气。”萧熠微微笑,“今日是你乔迁之喜,你应当坐下休息才是。”
说着便拉着她回到她原先的座位上。
贺云樱哪里料到他当着这许多人便动手,但更没料到的是,坐下之时手中多了物。
萧熠竟是将那块她先前退回去的青鳞卫令牌又塞在了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