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选(既想求得荣华富贵,只有皇...)

宫阙有韶华 荔箫 3491 字 6个月前

秀女埋怨道:“怎的不叫我一声。这么晚了,怕是误了好些事。”

“不会无事的。”其中一位淡淡道,“皇上吩咐,让您好生养伤。”

秀女摇头:“规矩总要学的。”

“不必学了。”那宫女顿了顿,“往后的日子,您都不必学了。”

这声音太冷、太淡,飘忽而不带感情。秀女正穿衣的手一顿,怔怔抬眸:“姑姑什么意思?”

“姑娘好生歇着就是了。”二人立直身子,垂眸毫无感情地禀着话,“虽说依皇上的意思就该即刻打发您走,但既然佳妃娘娘开口求了情、皇上也应允了,咱们便也会依旨好生照顾,供给您的衣食皆会是毓秀宫里头最好的,左右也就这十来天了。可姑娘您也要知道,奴婢们在宫里当差都不容易,您若还不能安分,非要惹出什么事来,奴婢们的前程便就毁了,您最好心里有个数,别贸贸然地往这院门外去,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话落入那秀女耳中,犹如五雷轰顶。

“什么……”她薄唇翕动,惨白着脸色连连摇头,“不……不行……”

与此同时,佳妃的贤名却在毓秀宫里传开了。秀女们私下里聊起来,都感叹佳妃娘娘可真是个大善人。

“听说是失仪失到皇上跟前呢――怎么就那么容易便碰上皇上了?我看就是有意争宠吧。就这,佳妃娘娘竟还肯顾及她的面子让她先留下来,也不怕再闹出事。”晌午小歇的时候,几个秀女一同聚在屋里说着话。

另一人也道:“就是的。若换做是我,怕是比皇上还想让她走。若不然这回她失了策,下回却成了事怎么办?佳妃娘娘这是拼着圣宠被夺也要给她留情面,我可办不到。”

“要么佳妃娘娘能长宠不衰呢。”立在矮柜前自顾自沏茶的秀女也插了话,“单这样一比就瞧出来了,高下立现。”

这些话沸沸扬扬地传开,第二日傍晚,顾鸾就听燕歌说了。

她在紫宸殿伴着驾,燕歌不敢上前贸然将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就借了个由头将她请到外殿禀事。于是楚稷看着折子,就听外头惊起一句:“怎的就又议论开了?!”

楚稷抬眸,看一眼外面,又看向侧旁的张俊,张俊低眉顺眼地提醒:“应是在说毓秀宫的事。”

哦。

楚稷抿笑,视线安然落回手中的奏章上。

顾鸾不多时折回殿中,拧着眉头坐回御案边,他目光不动,攥起她的手吻了下:“不生气哈,有贤名又不是坏事。”

“你知道?!”顾鸾没好气地把手抽回来,盯着他,看着他笑意绽开。

她一下子懂了:“是你传的话!”

“我没有。”

“就是你!”她瞪他,他不再争辩,绷着笑佯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折子。

当然是他干的。

他虑及她宠妃之名犹盛,与妖妃只差一线,早就想为她立一立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送到眼前的机会当然要用啊。

再说他又没有瞎编!

栖凤宫中,皇后用过晚膳又给皇长子读了会儿诗,读罢想去太液池边散一散步,却是还没出宫门就听到了宫人们的闲言碎语。

皇后面上笑意顿失,景云见状,忙喝住那两个宫女,声色俱厉:“拖下去掌嘴!”

“罢了。”皇后止了她的话,强缓一息,摇了摇头,“本宫只是想到了些别的事,跟她们不相干。佳妃常伴皇上左右,素日行事得体,宫里头夸她是应当的。”

景云颔首轻道:“是……”说着忙摆了摆手,令那两个宫女退远了些。

皇后不再多言,搭着景云的手迈出宫门,心中憋闷得厉害。

她总能将话说得得体。只要她愿意,她便永远都能做出贤惠大度的样子。

她也喜欢这样的自己。在她心里,那些名留青史的贤后大抵就是这样,不争不抢又善解人意。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那样活着是自己心甘情愿。可这些日子,她却愈发觉得支撑得疲累。

她越来越动摇了,许多时候她都觉得贤惠这两个字让她变得既疲倦又孤独。偶尔听宫人说起佳妃与皇上间的温柔小意她竟会有些羡慕,羡慕佳妃能那样缠着皇上,分毫不去顾忌什么名声。

皇后一路走得心不在焉,傍晚的夜色低低地压着,她心里一阵阵地发沉。

待得太液池映入眼帘,视野突然开阔,她终于重重地吁出一口郁气来。景云察言观色,压着音劝她:“宫人们总是碎嘴的,憋不住地要乱嚼舌根,娘娘别跟她们计较。”

皇后没说话,景云递了个眼色示意后头的宫人们退下,扶着皇后落座到湖边的石凳上。

皇后凝望着平静的湖面,脑海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佳妃刚进后宫那会儿与皇上在水榭共眠之事,沉吟半晌,怔怔开口:“景云,你总说佳妃守礼。可这嫔妃得宠久了……能有几个不打后位主意的?”

景云听得心中一紧:“娘娘……”

皇后侧首,目光定在她面上:“她先是一味地缠着皇上,又是这样四处散播贤名。皇上吃她那一套便算了,本宫不是看不明白。”

景云抿唇:“这……也说不准。宫人们总爱找些事议论,那些事也未必就是佳妃……”

话音未落,皇后一记眼风扫过来,她忙闭了口。

景云噎了噎,躬身垂眸:“娘娘身居后位,若留个意也好。”语中一顿,她又说,“可皇上宠着她,您也不好明着治她。依奴婢看……您别着急,毓秀宫的那位顾氏是个聪明的,既知您的心意,又跟佳妃有几分像。您在殿选时留了她的牌子,让她慢慢替您办事便是。您还是得好生抚育皇长子殿下,那才是重中之重呢。”

前头那些,皇后只是心不在焉地听,这些日子她多少听出了景云想息事宁人。不是不为她着想,而是怕她与佳妃争个两败俱伤。

莫一句,倒说进了皇后心坎里:“是啊,本宫还有永昌。”怔了一怔,她缓出笑容,“有嫡长子在,佳妃纵是得宠也翻不出花来。”

“是。”景云低眉顺眼地躬身。

毓秀宫,顾曦洗净了脸,坐在妆台前一语不发地梳着头。

秀女们都是一人一屋,六间屋一个院,自己身边没有宫女,起居概由尚宫局拨过来的宫女照料,一间院里有四个宫女。

但顾曦在皇后娘娘跟前得脸,又和佳妃有三分像,宫女们便都愿意巴结着她。她这厢梳着头,有宫女进来看见了,立刻上前接过梳子:“奴婢帮您。”

“多谢。”顾曦颔一颔首,默了一会儿,问她,“那位孙家小姐,当真要被关到殿选才能放出来了?”

“自然。”宫女嗤笑,“您没听说么?若按皇上的意就当即刻送她走,是佳妃娘娘说了情才让她有机会去殿选上走个过场,如此自是不会让她再出来惹事了。”

“可真是宫规森严。”顾曦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