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坐在妆奁前,闻声朝门望去, 瞥见门上印着的熟悉身影,未作声响低头吹熄了油灯。
沈云亭站在门外,看见屋里灯灭了,他明白嘉禾不想面对他。他站在门外顿了会儿,隔着门朝里头人道:“我知你不想见我,但我有话想告诉你。”
“落水一事到了如今这地步皆非你我所愿。你不愿嫁给我,我也不愿在你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之时娶你。”
“事已至此,明日我同你一起置办成亲之事,喜服、聘礼不可能再用上次你同骆远用过的。我会给你最好的,只盼你能稍欢喜一些。”
沈云亭知道嘉禾在屋里醒着,可她一句话也没回他。
沈云亭道:“我让过骆远机会,只要他有所行动,我便不动手,加上上回成亲,两次他都没好好护着你。”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终是开了口。
她质问道:“你给过他机会?你这么聪明怎会不知道,战事紧急,他为一军之将,怎能为一己之私抛下几万将士?你若是他,你就能吗?”
沈云亭未答。
嘉禾气笑:“承认自己有私心趁人之危有那么难吗?你何时才能同我坦诚相对?”
沈云亭低头承认:“是,我承认我有私心。”
嘉禾缓缓抬头望向映在门上的影子,垂下眼帘:“除此之外呢?”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都要成亲了,他依旧瞒着她他是前世那个人的事。一个坦诚一个道歉,主动真诚地面对她,有那么难?
“圣旨已下,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再让你跟骆远有一丝瓜葛。”沈云亭紧抿唇道,“除非我死。”
屋内陡然寂静无声,良久传来嘉禾一声怒叱:“无耻。”
沈云亭垂眸压下浓长羽睫,轻叹一声:“好好歇息,明日我来寻你。”
次日天光一亮,嘉禾晨起换上一件轻便的素色襦裙,推门便见沈云亭守在了屋外。
他似等了多时,发梢被风吹得有些许乱。见嘉禾出来,伸手牵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光明正大宣示占有权:“走。”
沈云亭牵着嘉禾出了永宁侯府,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咯噔咯噔驶在路上,车内两人安静无声。嘉禾平静地靠着车壁坐着,若是换做三年前打算出走之时的心境,她不可能如此平静地与沈云亭呆在一处马车。
时间是良药,岁月过去,伤口逐渐结痂,她的心性逐渐变得沉稳。
沈云亭望了眼嘉禾既瘦又苍白的脸,这几日风波下来,她憔悴了不少。出来时她未点口脂,更显得气色不好。
她与骆远一同去置办成婚需用的东西时都是笑着的,可换作与他置办便如同了事般敷衍。
云胭阁内,无论店家拿出什么头面,她都只有一句:“随意,都成。”
见嘉禾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店家有些为难地看向沈云亭。
沈云亭走上前,亲自细选新娘凤冠的样式,这些头冠上大多镶嵌着金银珠翠,沈云亭选了个镶嵌南珠的,上品南珠价高且少见,美且不俗,最重要的是小巧精致,婚宴整整一日嘉禾戴在头上不累。
沈云亭小心翼翼地问:“嘉禾,这个你看喜欢吗?”
答案大概是——
随意,都成。
嘉禾随意看了眼回了句:“就这个吧。”
沈云亭抿唇笑了笑,她大约是懒得挑了。
挑完凤冠,已接近晌午,沈云亭让马车停在了城东饺子摊前。他扶嘉禾下了马车,带她坐在了饺子摊前。
他对嘉禾道:“这家的饺子一定合你的胃口。”
她离开的那三年,京城的饺子摊他带着有味觉的白子墨寻遍了,总想寻一处她喜欢的味道。如若能等到她回来,定要带她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