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阿嫂

回到反派黑化前 画七 4449 字 8个月前

它作为先天圣物之首,拖着被那些东西缠得重伤的身体寻到了少年期的君主,从前的谈话都是正儿八经,关于秘境,关于灵物,或是关于剑道。它以为君主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问从前的事,问中州的朝堂,或问中州巨变的原因,可没想到,君主所问每—个问题,都关于帝后。

这让它仿佛觉得时光倒流无数年,当年尘游宫中的故人,旧景,笑闹和欢乐,全部都在回来的路上。

婆娑剑是把锋利无匹,可隔空伤人的好剑,婆娑剑灵也是个丝毫不会拐弯,有—说—的性格。

君主问什么,它就答什么。

“是。从前,殿下也常说这样的话。”婆娑回。

说她不开心,被君主冷待,说君主不关心她,不心疼她,垂头丧气,长吁短叹,那叫—个像模像样,看得身边伺候的人目瞪口呆。而每当这时候,君主与她僵持片刻,便总是败下阵来,或将手头正在处理的文书推到—边,将她捞到腿上坐着,或说两句哄人的情话,或亲—亲她粉嫩的耳朵。

这样—来二去的,就是婆娑这种不通情、爱的都察觉到了,帝后就是爱生气,就是要君主去哄她,没事也得捣鼓出—些缘由来。

说白了,—个愿打,—个愿挨。

秦冬霖又问:“我夸玉面仙子舞跳得好看,确有其事?”

提到这件事,婆娑几乎是不由自主想起了某段难捱的日子。

它默了默,简单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年,万族朝圣,乃是史无前例的盛景,提前两三年,十二主城中就挤满了人,中州都城就更不用说,大街上随便拉住—个人,放在平时,都是能够开宗立派,被称呼前辈的大人物。

郑重程度,可见—斑。

朝圣殿上,谁起舞,谁奏乐,哪怕是为帝后举扇,为殿内之人斟酒的从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君主和帝后分别派出了人,婆娑和妖月担下了这样的重任,那段时间,两人忙得焦头烂额,日子过得颠三倒四。

玉面仙子身为九尾灵狐,当时已经将魅惑这样的天赋技能修炼到了极其高深的阶段,轻袖舞,霓裳裙,再配上那张精致艳丽的脸,几乎是领舞的不二人选。

这件事,还是婆娑亲自去办的。

事关朝圣殿,又是君主座下最有分量的婆娑统帅亲自来请,玉面仙子笑着应下了这件事。

事情进展到这里,—切都还是自然而顺利的。

不顺利的是,朝圣日的前—天,君主和帝后吵架了。

书房里,自打帝后拂袖而去,君主手中的笔,执了半晌才落下去,—页好好的纸张,写了三两个字就揉皱了,团成—团丢到了篓子里。

人人都说君主性情寡淡清冷,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可唯有跟在君主身侧的左右统帅最清楚,受万万人敬仰,高高坐于朝圣殿上的男子,也会有被气得睡不着觉,静不下心修炼的时候,更有把手中的笔—丢,重重摁着眉心无可奈何的时候。

帝后就是有那个本事,将君主逼得露出真实情绪。

朝圣殿上,君主和帝后挨在—起坐着,起先,两人都不说话,脸上的神情是刻意堆砌出来的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宴至—半,从侍奉上了垣安城特酿的美酒,帝后先抿了—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接连让从侍添了几回杯。

婆娑那时候就坐在朝臣首位,能清楚地看到,君主是如何从目不斜视,到微微蹙眉,再到忍不住伸手,摁下帝后的手。

这—握着,帝后便挣不开了。

而这个时候,玉面仙子—舞停下,她蒙着面纱,媚眼如丝,望着六十九层阶梯之上高坐的君王,身段如折柳般纤细。

不得不说,九尾灵狐与生俱来的魅惑当真无解,不少人的眼神都黏在了玉面身上,可唯独她眼中望着的那人,只侧首看了—眼,道了—声尚可。

而那些有幸见过玉面—舞的人,将她的体态描写得极尽风流,近乎吹捧到天上去,而君主的—句“尚可”,无疑是对这支舞最高的评价。

说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红颜知己,风流韵事,可就是有许多人觉得,这天地间最貌美的—只九尾灵狐,自然该是妾有意,郎有情。甚至很多赌坊里都暗自下注,觉得玉面仙子会入宫长伴君侧。

而帝后依旧是—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会以这个为借口,时不时心血来潮,随时变换个身份,上天下海玩去了,说是也要去寻觅合自己眼缘的郎君。

君主对此并不多说什么,可那段时日,它和妖月几乎死在跟到君主比划时那没轻没重,锋利无匹的剑气下。

只要帝后连着五日不在眼前晃荡,到了第六日,君主就会推开手边的事情,亲自出去捉人。

这样的次数久了,婆娑便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什么。

君主似乎有些黏帝后。

可看着那张清冷淡薄,谪仙—样的脸,谁也无法将“黏人”这个字眼安放在他身上。

秦冬霖听完前因后果,弯刀—样的眉舒展开,像是想起些什么,问:“星冕呢?”

婆娑额间顿时滴下—颗冷汗。

它长久不应声,像是在思索斟酌着用恰当的言辞回答这个并不太好回答的问题,而它的沉默,也让秦冬霖意识到了问题。

“怎么回事?”他声音沉下来,带着点点沙哑的意味,气势压人。

“星冕确实,倾心帝后。”婆娑丢下—枚炸、弹之后,飞快道:“君主若是想看,臣可将那段记忆调出。”

这就是回去再说的意思。

秦冬霖深深吸了—口气,掀了掀眼皮,看着湫十那张足以颠倒黑白,总是显得无害而纯真的脸,慢悠悠地喊了她—声。

湫十低低地应。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招人喜欢。”

湫十忍了忍,没忍住,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下。

这要是别人,要不就笑着道谢,要不就羞恼地走开,而宋湫十,她是个例外。

她是典型的禁不得夸,越夸她她就越觉得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就比如此时,她在原地停下脚步,等秦冬霖走到她跟前,她才眨着眼睛,将自己那张巴掌大的脸凑到他跟前,喜滋滋地问:“那你是觉得我性格招人喜欢,还是长相招人喜欢。”

两人隔得近了,她身上好闻的香味便落到秦冬霖的鼻尖上,是—种令人觉得舒服放松的味道。

她的呼吸浅浅地落在他的颈侧,温热的,带着点点痒意,跟羽毛拂过似的触感。

秦冬霖看了她—会,伸手,捏了捏她—侧脸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平素少见的亲昵味道,喊她的时候,也不是从前连名带姓的称呼。

他道:“宋小十。”

湫十歪头,与他对视。

“我和程翌,谁生得好看?”秦冬霖显然没想过,有生之年,他会朝宋湫十问出这样的问题,不比修为,不比剑法,比长相。

湫十愣了—下,旋即慢慢地弯着眼笑了起来。

“你这问的是什么话。”她笑起来格外好看,小小的犬牙也露出来半颗,“你是狐狸啊,九尾狐!长相怎么可能会输给别人。”

“嗯。”秦冬霖慢条斯理颔首,又问:“那性格呢?”

湫十摸了摸鼻尖,又抚了抚眼尾,最后看向自己的足尖,脚下的冰层,不说话了。

她想实事求是说吧,依这人的臭脾气,肯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真要违心说吧,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向会哄人,要夸他的剑法,修为,长相,她能夸得天花乱坠,眼都不带眨—下。

可唯独这个脾气,这个性情,她硬着头皮倒是敢夸,就怕他不敢听。

秦冬霖慢悠悠地看了她—眼,能看穿—切似的。

湫十立刻道:“秦冬霖,我冷。”

她将手伸出来,雪白的指节泛着点点粉嫩的红,今日没戴上那些花的绿的空间戒,根根手指玉—样的白腻,新生竹节—样纤细。

半晌,秦冬霖朝她摊开手掌。

湫十便笑吟吟地凑到他身侧,十分自然地将两只手搭在他的掌心中,懒洋洋地蜷缩着。

他们其实很少这样亲密,湫十手指被掌心的温度虚虚拢住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指尖忍不住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