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七岁进京,便要学着讨安国公的喜欢,与庶弟庶妹们争宠邀功,以免安国公夫人和时四娘一并遭受冷落。
八岁被扣上“卫王未婚妻”的帽子,更是言行举止不容出错,将家族的兴衰荣辱都担在了肩头。
然而安国公和卫王之流从未留意到她的才思敏捷、以及她惊人的洞察力,一个把她当做光耀门楣的工具,另一个只当她是徒有虚表的绣花枕头,除了一张貌美无双的脸之外别无所长。
好在今非昔比,她重获自由,蒙尘已久的明珠再度焕发光彩。
他叹道:“阿鸢,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时缨莞尔:“若非遇到殿下,这些东西也只能沦为废纸。”
说话间,视线相对,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令她不觉低下了头。
方才的画面卷土重来,她轻咳一声:“时辰已晚,我们歇息吧。”
“你先睡,我去换身衣服。”慕濯展开被她哭湿的袖子,见她神色赧然,不由一笑。
时缨回到床榻,躺在黑暗中长长地松出口气。
因为那梦境中的感觉过于真实,仿佛身临其境,她清楚地记得醉酒那次,“她”主动亲吻他,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刚刚那一瞬,与当时的情形实在相差无几,虽然谁都没有沾酒,她却觉察出些许失控,只怕重蹈覆辙。
尽管她不排斥与他亲密接触,而且两人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妻,就算之后分道扬镳,她也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将来守身如玉,但她说不出缘由,总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她还有些东西没有想通。
之前的十多年,她认为敦伦之礼并无什么特殊,与同牢礼、合卺礼等仪式一样,只是一件必经的流程,唯一的区别在于为了得到子嗣,须得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可是那个梦颠覆了她的观念,梦里的“她”并不是想要一个孩子,才主动与他共赴云雨,她能感受到彻骨的绝望,仿佛飞蛾扑火,哪怕以燃尽生命为代价,也要拥抱稍纵即逝的温暖。
她无从知晓“她”在想什么,也分辨不清自己如今又是什么样的心态。
以前和卫王相处的时候,她知道将来要为他诞育子嗣,内心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憧憬与期待,只当是一件任务,更遑论想象与他呼吸交缠——
她皱了皱眉,迅速驱散这个令人反胃的念头。
但彼时,她尚未对卫王厌恶至此,却也不明白话本里写的亲吻有何用意。
不是生儿育女必须,甚至让洁癖之人稍一设想就避之不及……
她有些啼笑皆非,上次在荣昌王府,她和慕濯……姑且算作“贴嘴”,是情急之下别无办法,这一次的理由更一言难尽,他为了让她不要再哭,竟会出此下策。
但……好像确实不大一样。
她下意识按了按唇瓣,不觉一笑。
他的气息清爽干净,让她没有丝毫反感,不知是否错觉,似乎还尝出些许蜜糖般的甜味。
远非之前那回的提心吊胆、手足无措可比。
在某些事情方面,她确实技不如人。
……不对,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时缨扯起衾被蒙住脸,良久才重新露出脑袋,面红耳赤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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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濯走进隔壁厢房,正在整理衣物的万全和万康吓了一跳,刚要询问他有何吩咐,就听他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两人应声退下,却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分明是干净的寝衣,怎么才穿了一会儿就要换掉?
他们本以为岐王很快就会出来,但左等右等,里面却没有半分动静。
万全打了个呵欠,压低声音:“不会是殿下和娘娘闹别扭,今晚要在厢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