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后,慕濯、慕潇和时文柏自觉待在外间,三名女眷走入内室。
卫王犹豫了一下,也跟过去。
他确实有些记挂弯弯,想知道婢女说的“谁都不认识了”是何意,且念及在宴席上遭受的耻辱,委实不愿跟岐王共处一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岐王落到他手中,他定要将此人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屋里飘着汤药味,弯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听见声响,吓得一个瑟缩,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公子……贵人……你们怎么也来了?这是哪里?妾为何……为何会在此处?”
她的视线在卫王、时缨和时绮周身打转,疑惑又惊喜,望向林氏,又浮现些许茫然。
大夫解释道:“这位姑娘似乎受了什么刺激,记忆发生错乱,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在下为她开了些安神的汤药,但之后她是否能重新想起来,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时绮和林氏面面相觑,时缨上前,轻声问道:“弯弯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弯弯点头:“妾在慈恩寺见过您。”
她低眉敛目、温声细语,若非时缨知晓她在演戏,怕是也要以为她变回了初见时的模样。
“还有我。”时绮道,“你记得我吗?”
“记得。”弯弯再度点头,“您和妾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妾永远不会忘掉。”
时缨与时绮对视一眼,看向弯弯:“弯弯姑娘,我们分别之后,你去了哪里?”
弯弯蹙眉思索,踌躇道:“妾回到通济坊,发现丢了东西,便想着来慈恩寺寻找,之后……之后就没什么印象了。”
她痛苦地捂住额头,似是在忍受极大的折磨。
卫王适才在榻边落座,试探道:“你……”
“公子……”弯弯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潸然泪下,“妾还以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卫王:“……”
他抱着几分侥幸,倘若弯弯能彻底遗忘他,从此一了百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她记忆似乎停留在被劫走那一刻,随后发生的一切荡然无存,先前的却还完好无损。
但看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他又没由来地心软下来。
虽然他有些怀疑她是受时文柏指使、假装失忆骗人,可转念一想,以她单纯柔弱的脾性,还有他对她的了解,她若做戏,他定能一眼识破。
多半是他想杀她的举动刺激了她,导致她变成这副模样。
要怪就怪时文柏,也不知他脑子里想些什么,自己颜面扫地,他安国公府就能好过吗?女儿当外宅妇,或许顺藤摸瓜还能查出她曾是妓子,传出去恐怕要令人笑掉大牙。
弯弯失踪后,他派人去平康坊寻找当初将她交给他的掮客,但那人和假母一同不见踪影,随即他的手下带回消息,说是看到了疑似安国公府的人。
那时候他急得焦头烂额,并未往时文柏身上想,只当他是去秦楼楚馆寻乐子、物色新的美人,却不料又一次错失良机。
卫王气得七窍生烟,却是叹息着安慰道:“没事了,你好生歇息,我这就送你回……”
“通济坊的宅子失火,已经烧成废墟。”时缨不动声色地打断他,“再者,卫王殿下,弯弯姑娘是安国公府的千金,人家亲生母亲还在这站着,何时轮到您决定她的去处?”
“那么岐王妃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这说话?”卫王恼羞成怒,反唇相讥,“本王若没有记错,你已经不再是安国公府的三娘子,旁人的私事又与你何干?”
“上次临别前,我答应弯弯姑娘会帮她查明身世,现在当然是来践行我的承诺。”时缨莞尔一笑,字句清晰道,“弯弯姑娘,你本是当朝中书令、安国公与杭州林氏的女儿,皎皎的孪生姊妹。这位夫人便是你的母亲,你的父亲也在外面等候,你若愿意,可以出去与他相见。”
弯弯愣住:“贵人……阿姐,您……”
“因卫王殿下、也就是你的‘公子’与我的婚约作废,令尊逼我殉节,我没有从命,他便将我逐出家门,我已经当不起你一声‘阿姐’。”时缨轻叹,“见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我话已带到,也算没有对你食言,如今你们一家团聚,我作为外人不便打扰,先行告辞,再会。”
说罢,她转身离去,将咬牙切齿的卫王和失魂落魄的林氏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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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