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缨说罢,若无其事地打开门,仿佛只是随口分享了一件趣闻。
卫王却站着没动,他逐字逐句体会她所言,目光灼灼地观察她的表情,似乎要将她的脸盯出个洞来。
时缨面露不解:“殿下?”
卫王内心挣扎片刻,末了斟酌言辞,故作轻松道:“兴许你看走了眼,这世上怎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千真万确,臣女怎敢欺骗殿下。”时缨依旧容色淡淡,“臣女还请那位姑娘到厢房一叙,她和舍妹并肩而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就像没看到卫王顷刻间如遭雷击的面孔,垂首行礼:“臣女恭送殿下。”
卫王终于按捺不住,扯着她的胳膊退回屋内,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道:“阿鸾,她在何处?”
“谁?”时缨不着痕迹地挣开,状似反应了一下,才讶然道,“殿下说那位姑娘?难不成您认识她?可她并非出身高门望族,只是居住在城南的普通百姓,不知殿下怎会与她……”
“阿鸾!”卫王不耐烦地打断她,索性破罐破摔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这么快就破功,着实有些出乎意料,然而时缨只觉得讽刺。
方才他分明决定放弃弯弯,若非她主动说开,想必他已经离去。
现在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也不知是当真挂念弯弯,还是唯恐她想借此拿捏住他的把柄、对他行不利之事。
但打从他问出这句话起,他就将自己置于了被动,只能任由她牵着走。
时缨占据上风,语速都有意无意放慢,肆无忌惮地挑战着他的忍耐:“殿下何出此言?臣女见她的衣服好看,闲聊了几句,之后便与她分别。殿下心地善良,体恤平民百姓,臣女自然不敢有异议,但她和舍妹长相别无二致,臣女觉着亲切还来不及,又怎会无缘无故刁难她?”
卫王被她堵得无言以对,心头火起,却只能忍气吞声。
他回忆属下所说,弯弯是离开慈恩寺回到别宅,再度出门的时候失去了行踪,不由思及那根丢失的簪子。
事已至此,他无法继续自欺欺人地相信她,便压下焦灼,缓和语气道:“阿鸾,一切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时缨明知故问:“殿下要解释什么?”
卫王理亏,耐着性子道:“你既然看到她的容貌,必然也望见了簪子……我先前赠予你,千秋节被令妹拿走的那根,她的发簪有点类似。你是不是因此认定她与我不清不楚,就将她带走了?”
他说得极尽委婉,却仍感到颜面尽失,话音落下,不安地等待着时缨的反应。
哪知她笑了笑:“怎会?臣女并未留意她的簪子,而且就算一样,可能也只是凑巧,殿下放心,臣女绝非捕风捉影之人。”
卫王:“……”
他以前怎就没发现,时缨这么会装?
“够了。”他的耐心终于耗尽,“你到底想如何?”
不等她出声,他兀自道:“对,我认得她,她是我的……是我养在城南的外宅妇,当初我不知她与令妹样貌相同,只因她像你,便将她收在身边……阿鸾,我心中确实仅有你一人,她不过是个消遣的玩物,你何必自降身份,跟她一般见识?”
时缨摇摇头:“殿下不必和臣女开玩笑了,京中谁人不知您洁身自好,连妾室通房都看不上,更遑论最见不得光的外宅妇?您许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臣女深信不疑,您何必如此贬损自己,跟那些私德有亏之徒同流合污?”
卫王闻言,一口气憋在胸腔,差点没被噎死。
奈何这里是安国公府,时缨也并非他能随意打骂的下人,他缓过劲来,好言相劝道:“阿鸾,她不过是你的替代品,你我尚未成婚,有时候我想你想得紧,唯有看着她聊以慰藉。念在她替你伺候了我一段日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实在不忍她就此殒命,你发发慈悲饶了她,我保证她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时缨从没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时间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