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杭州十年,时绮几乎已经忘记时缨曾经的模样,而今却被唤起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候,时缨会骑马、会击鞠、还使得一手漂亮的剑法,每次表兄和表姐在院门外喊她,她飞奔而出,衣袂飘扬宛如一只轻盈的鸟。
时绮默默看着,内心尽是难以言说的羡慕。她从未让任何人知晓,自己做梦都想变成姐姐。
时缨活得无忧无虑,如同太阳般明亮又热烈,总能轻而易举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外祖父母和舅父一家都很喜欢她,就连母亲对上她,笑容也比在自己面前时更多。
来到长安后,父亲对姐姐颇为不满,严禁她再接触武学,可她收敛锋芒,摇身一变成为端庄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论及诗词歌赋也能对答如流。
仿佛这世上没有事情能难倒她,自己努力追赶,却永远无法企及。
父亲为姐姐取小字为“鸾”,而她是“皎”。
姐姐被寄予厚望,终有一日会成为贵不可言的鸾凤,她却只能做夜里的月,被衬得黯然无光。
这些年,她纵使不甘,却也逐渐接受了自己作为姐姐陪衬的命运,但此时此刻,她看着那道犹如盛开红莲般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
尽管时缨已经足够谨慎,在场的熟人甚至兄嫂都未能认出她,然而却瞒不过她的眼睛。
她从小观察姐姐的一举一动,熟知她每一个细微动作、以及每一分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
走路、上马、陷入沉思、听队友说话……那红衣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分明正是时缨本尊。
父亲关她禁闭,她竟敢违令出门。
而且看她的熟练程度,显然不是初次参加击鞠比赛。
她简直胆大包天。
时绮定了定神,低声问道:“阿嫂,我瞧那英国公府的家仆本领不凡,不知要练习多久才能有此水平。”
“至少十年。”杨氏耐心解释,“即使天赋异禀,也须得长期保持练习,否则就会手生。”
时绮还想再说些什么,时维不耐烦地斥责道:“皎皎,你安静些,莫打扰旁人。”
他不敢对妻子摆谱,只会拿妹妹的开刀。
时绮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吵嘴,不得不忍气吞声。
荣昌王世子的声音却悠悠传来:“时公子不必制止令妹,击鞠比赛本就是边看边聊才有趣,那家仆的球技卓尔不群,时娘子心生好奇也无可厚非。”
时维立即应道:“您所言极是,请恕在下失礼。”
时绮朝荣昌王世子投去感激的目光,再看时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移开了视线。
荣昌王世子见状一乐,主动道:“那人近两年开始崭露头角,一出场就杀遍京中无敌手,今日遇着岐王殿下,应是他第一次打得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