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还有些寒凉,两人坐在前院,原本龙四海手指还有些发凉,一杯暖酒下肚又逐渐暖和了起来、
这酒是去年春天埋下的桃花酿,香甜可口,回味很是甘美。龙四海咂了咂嘴,讨好似的:“皇兄这酒味道着实不错。”
龙霖烨依旧沉默,却又将她手中酒杯掺满,随后又往自己杯中掺了一杯,率先举头饮尽。龙四海见状,也赶紧又清空了自己的杯子。
在龙霖烨沉默不言地倒酒中,两人一杯接着一杯,没多久,一坛桃花酿便见了底。这酒喝着香甜,后劲却不小,龙四海有些晕乎乎的,单手撑着头,看着龙霖烨。
“皇兄,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她鼻息里都带着酒气。
龙霖烨见她双颊飞霞,这才停了倒酒的姿势,看着她,自己的也有些上头。
直到这时,他才开口:“今日,你还了虎符?”
龙四海一愣,旋即点头:“嗯,不打仗了,就还了。”
龙霖烨嗤笑一声:“说鬼话。”
“什么鬼话?”
“你明明就是怕我……”他声音有些低,望着龙四海,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笑意,“做长兄的却引来自己妹妹小心翼翼担忧害怕,我这兄长当得真是失败。”
究竟让龙四海大脑反应速度变慢,感知也不复平日那般灵敏,她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龙霖烨在说什么。
他脸上是嘲讽怒气,只是却不知这怒气究竟是冲着龙四海,还是冲着自己。
“皇兄……”龙四海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能如何解释。
他说的是事实,她害怕有朝一日像武英王一样引来皇庭猜忌,她就是在怕他。
“阿容……”龙霖烨低声唤了她的小名,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我是你兄长,你是我妹妹,身在皇庭也好,身在寻常人家也罢,我永远都是你哥哥,永远都只会护着你,不会欺负你。”
他望向龙四海,满脸认真。
身为储君,他的情绪不能外露,因此从小到大也不太擅长表现自己的感情,唯有借着酒意才能将平时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从武英王的事情起,他见着龙四海一步步地藏匿锋芒,一步步地退居边缘,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可是他不是父皇,龙四海也不是武英王。他身为长兄,看见自己的妹妹因为担心自己的猜忌而敛了一身锋芒,看见他从小宠到大的姑娘望向他的目光里沾上了小心翼翼,他又何尝不难受?
这些话他很早便想告诉龙四海,却一直都在找一个机会,直到今日他听她又还了虎符,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他或许永远也找不回那个骑在他肩上撒泼耍赖的妹妹了。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而直白,龙四海模模糊糊的脑子却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番话分析清楚。她看着龙霖烨认真的面孔,忽而觉得鼻子有些酸。
“皇兄,”她声音里带着些醉酒沙哑,若是仔细听,里头还有些哭腔,“我害怕。”
她害怕两人有朝一日真的会像陛下和武英王那般,所以她一直退让,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安稳性命,也是为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她不想将这些情分在日复一日的猜忌斗争中消磨干净,她不想和龙霖烨活到最后,只剩下君臣之别。
所以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所珍视的东西不多,但是一旦被她放在心上,她便想要用尽全力地好好保存。
酒意上头,恍惚之间在龙霖烨眼里,龙四海又变成了当初那个被赵景沓一把推倒在地大哭不止的小姑娘。那时她也想今日这般,在他怀里抽泣不休,攥着他的衣领唤他皇兄。
“不怕,不怕……”
龙霖烨伸开手臂,本想像小时候一样将人抱在怀里哄,可转念却又意识到两人都大了,男女有别,便只将手轻轻地在她的背上拍打安慰。
一边安慰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玄色的小东西放在龙四海面前,玄铁的令牌上雕刻着猛虎疾吼,这正是她今早交还给蜀皇的东西,调动西北全线兵力的虎符。
待龙四海看清眼前东西,愣了愣。
龙霖烨却将令牌放进了她手里:“阿容,我信你,你也得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