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为人母的年纪,哪里还能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呢。自从她决定进宫做公主的伴读,她就在没有想过自己要和上辈子那样,安宁平和,无忧无虑,她也过了许多这样的日子了。
“纪大人”声音夹杂着一分不易察觉的颤动,千头万绪的触动终归于一句。
“舒宁听到了。”
纪旻叙微微颔首,“那好,时候不早,我先回翰林。”
“纪夫子慢走。”
注意到她称呼的转变,纪旻叙欲走的步伐稍有停顿。但他却并未回过头来,只是将垂放的双手交叠在一起,那青绿的宽袖下他两只手拢在一处。
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手掌那处被她刮过的地方。
迎着潜藏在云层中忽明忽灭的日光,纪旻叙自嘲的笑了笑。
在淮安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自己与她不会是走在同样路上的人。
他不该有妄念的。
夜色如墨,月朗星稀,纱绢宫灯在宫道上左右矗立,灯火阑珊,平添几分寂寥。
安庆在坤宁宫用了晚膳,稍作歇息后即刻就回了翊坤宫。她心里还记挂着那身子骨孱弱的江舒宁,就想早些回去,瞧瞧她究竟如何了。
一进翊坤宫宫门,一众宫女内侍迎着安庆进来。
她径直去了庆云斋,半倚在罗汉榻的软垫上,单手托着腮,一点点听明月与她细说江舒宁的情况。
只是,越听明月的话,安庆眉头越皱越深。
未了,她勾着自己一缕发梢,眯起凤眼,面色不善。
“我近来是变好说话,脾气改了吗?”
明月恭敬回答:“自然是没有的。”
公主除了待那江小姐好些,其他人都是没有差别的,个例不能概括整体,当然,这特殊变化也就被明月给剔除了。
安庆换了另一边侧着,惊雀随即帮她揉捏起肩膀。
“那就是福安不识好歹了,纵她进我这翊坤宫,还敢在我的地界放肆,拿捏我的人,出口威胁纪大人她是觉得做县主有负担,不想继续做了吗?”
安庆这话说的颇重,听的别枝心口一凛,略带担忧的看向明月。然而,将起因经过适当添油加醋的明月却丝毫不杵,轻轻摇头,示意别枝稍安勿躁。
她们公主早就瞧那福安县主不爽快了,今日福安县主还敢在翊坤宫大放阙词,可见是没把他们公主脸面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肯定是要好好惩戒一番的。
再说了他们公主被帝后宠爱着,还怕一个关系浅薄的县主不成?
心里虽这么想着,明月面上却没显露出来,“公主息怒,不必为那样不值当的人生气。”
安庆用手指轻轻捻着下巴,悠悠开口:“明月啊,我们翊坤宫的菡萏院都多久没有修缮了?我记得那边的墙似乎是两年没粉饰了,那菡萏院的房梁也很久没检修了,文贤长公主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来住的,那样的屋子怎么能不好好检查呢?”
明月差点就要捂着嘴笑了,“回公主的话,那房梁确实是好一段时日没有检修了,您可需要我去工部的营缮司遣人来看看?”
安庆摇了摇头,让身后的惊雀停下动作,随即起身。
“你明日大早,直接去和母后宫里的雅兰姑姑说,这样的话营缮司的人肯定来得更快些,趁着菡萏修缮的功夫,我那姑母也好回府中与表姐团聚!”
说到这里,她扬起嘴角,“表姐若是知道我促成了他们母女团聚,都说不定有多感谢我呢!”
一竿子宫女垂着头忍笑,齐齐的说了声是。
安庆去看江舒宁的时候,江舒宁正巧在里间看书。
她安静地坐在梨木雕花美人榻上,霜花裙啾恃洸摆垂在腿边,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手上那本《孙子兵法》,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