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贺瑶清望着李云辞甩下包袱,翻身上马,策马朝前,连头都不曾再回,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可她却似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了个底朝天。

只脑后处的血气不住得上涌,仿佛要在她脑中寻一道口子破口而出。

分明在几个时辰前,她才刚体会到心下思念之人至眼前的感觉。

便就在鄞阳城外,她方品尝到在绝望中有人朝她伸了手救她出苦难的滋味。

也不过半刻前,就在这河畔,他还对她妄行教人心下羞耻之事。

不过半晌,竟已然东海扬尘般天翻地覆。

夜已深,身侧的鸟叫虫鸣声此起彼伏,月影朦胧缓缓沉下银色的层层光亮,轻轻落在她潮湿不堪的发上、衣衫上。

远远望去,好似周身在莹莹发着光亮。

只眉眼低垂,眼睫和眼睑处含着一大滴水珠,随着河岸上的微风缓缓晃动着,却迟迟不肯落下。

微风拂面,她恍惚意识到,李云辞才刚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他说,他才刚所行亲密之事是他昏了头,让她万莫见怪。

他说,他今日救她,不过是为了还她的人情,让她莫要往窄了去想。

她要往哪处想窄了去,她不过是被这连日来的打击、希冀、复被打击、复心生期盼,如此往复搅人心烦意乱罢了。

故而才心思漂浮,以为他那般大张旗鼓落城门救她,是知晓她身陷囹圄。

他确实一眼将她看穿了。

原就是她的错,她先头不曾受过旁人的恩惠,以为这般为她便是心悦于她,竟兀自惶生出可笑的余生可倚的错觉来。

她原就是重活一世,上辈子便在情爱上头吃过苦头,怎得重来一回,还要在一样的地方跌跤才能长记性呢。

脑中还反复着才刚他的三言两语,他说要与她“两讫”……

霎时,贺瑶清蓦得瑟缩了一下身子,眸中含着的泪珠终于应声而落。

可眉眼间的泪珠好似生了根,初初不过是顺着她的面颊似一撮银线似的滚落,而后便是

泪珠不断梨花带雨之态,至最后却是椎心饮泣涕泗滂沱嚎啕抽噎。

直待哭弯了腰肢,覆在李云辞扔给她的那个包袱上,背脊颤动,泣不成声。

所以,她已被李云辞抛下了。

那心下奢望已久的自由终于到来,可欣喜不曾如期而至。

她精疲力竭,却又痛不欲生。

蟾月高挂,与只影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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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辞一路策马狂奔,行至半道,突然勒住马缰,“不要跟着我了,去跟着她,待瞧见她安全入了城便不用再跟,亦不用跟我复命。”

说罢,正要复朝梁王府策马而去。

却又一时犹疑,“还是再跟一段,待见着她安顿下了再回。”

眼下跟着他的这个暗卫,原先头都是隐在老夫人身侧,在他那回遇刺后,秦氏说什么都要将这个暗卫还给他。

更深露重,风过掠影,黑暗中好似有一个黑影朝先头的方向去了。

李云辞至梁王府时天都擦了亮。

阿二一直在府外候着,见着人回,忙上前迎,“王爷可算回了,老夫人差人来问过几回了。”

李云辞只将马鞭跑给了他,话都不曾说,便大步跨入内往院内去了。

步伐橐橐隐带怒意,阿二原也是个识趣了,随即跟上,口中小心翼翼地问询道,“王爷今日恐是累了,属下差人去给老夫人回个话儿罢,只道王爷一切安好,正要睡下了。”